长久的沉默让姜玉萤皱起了眉头,姜玉蝶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内中似有晶莹闪过。
“我——”她微启朱唇,看了一眼晏宁。
姜玉萤面色更冷,嗤笑一声,“是我多虑了,你有靖国公府护着,哪里需要我这个小门小户的妇人瞎操心。既如此,我就先回了。”
“姐姐。”姜玉蝶忙轻声唤她,又看向晏宁,欲言又止。
晏宁倏然一笑,上前攀着她的胳膊,道:“姜二姐姐,你姐姐担心你的安危,亲自来接你。你快带了远黛去吧,我也正好接了苏姑姑回府,若有什么事,便使人带话儿给我。”
姜玉蝶按着她的手,接过她悄悄塞过来的掌心大小的硬木牌,一脸感激地点了点头。
“远黛,你去收拾东西,我们立时就走。”姜玉蝶向着远黛吩咐着,却是说与姜玉萤听的。
姜玉萤神色依旧冰冷,但比之先前,却松缓许多,她扭头向外说了几句话,晏宁抱着姜玉蝶的胳膊踮了脚勾头望去,看见一个年轻短须男子的半边面庞,穿着半旧的长衫候在外头,应是护着姜玉萤过来的人。
“姐姐里面坐吧。”姜玉蝶语气轻快,不似方才那般焦虑不安,姜玉萤缓缓摇了摇头。
“只将日常要用的东西少带些,万一蛮族打进来,咱们要走也能立时收拾好了就走。”她温声嘱咐远黛。
远黛垂首应了,匆匆而去,晏宁方要开口与姜玉蝶说话,却听见远黛一声轻呼,两人连忙走向门口,又听得一阵“噔噔噔”脚步声响,来人便到跟前。
晏宁颇有些玩味地看向俏脸通红的姜玉蝶,清了清喉咙,将头撇向一旁。
余先令上得楼来,先看见姜玉蝶,心中一喜,又看见靖国公府的少夫人在,未免有些尴尬,躬身长揖后道:
“近几日京中谣言纷起,实在乱得很,我正想说不然求了少夫人将你接往靖国公府,也好照应一二,不想少夫人却想在了我前头。”
晏宁想笑,又不敢笑,一时拿眼盯着姜一蝶,一时又瞥向面色更冷的姜玉萤,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多,多谢余公子担心。只我姐姐已来接我过去,却是不必劳烦少夫人了。”姜玉蝶红着脸低着头蹲身行了个礼,十分客气地说。
余先令这才发现自己身侧站着一位身着布衣,打扮很是素净的夫人,面容与姜玉蝶有几分相似,一望便知与姜玉蝶是姐妹。
他略微滞了滞,转身向姜玉萤躬身施礼,口中道:“在下余先令,江浙人士,见过——”
“冯太太。”苏姑姑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见过冯太太。”余先令从善如流道。
姜玉萤沉着脸不回应,她身边的男子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裳,却被她侧身避过。
众人一时沉默,空气都好像凝滞了去,余先令施施然起身,才又要开口,却见姜玉萤冷脸望向姜玉蝶,“想来远黛应要收拾好了,我们下去寻她一道回去。”
如今街上乱得很,姜玉萤还特来寻她,两姐妹前嫌尽释,如今面对着她凌厉的目光,姜玉蝶并未多作挣扎,歉意地看了余先令一眼,便随她去了。
晏宁忙将自己带来的人分了几个身手好的送姜玉蝶姐妹回家,姜玉蝶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几个弱女子,身边只有一个成年男子相伴,且又想知道她跟着姐姐回去之的住在何处,只回身道了谢罢了。
看着她姐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余先令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朝着晏宁长揖道:“先时世子还差人去了冰窖,召我入宫议事,如今在这里见了少夫人,不知世子这几日可以话传回,我这里却是可以先告诉少夫人。
这几日京中虽乱,却也是朝中有人故意为之,待事情尘埃落定,一切就又会归于从前。少夫人只消叫人守紧了门户,莫要自乱了阵脚,等世子回府,大局可定。”
晏宁见他不与自己解释他与姜玉蝶的事情,却当先把时嘉最新的行踪相告,即便从来就知道他是时嘉花了大力气请回来的了不得的人物,此时也是感激得很,自然满口应允。
说了两句话,余先令告辞离去,晏宁自楼上望去,只见来接他的人身着宫中内侍服饰,身后跟着禁卫,心中越发安定。
“苏姑姑东西可收拾好了?咱们且去晏家看望我母亲和祖母,而后便回府去。”
......
晏谨也几日不曾回来,如今晏大人在家里坐镇,乔氏打理家事,但凡有下人在外头听了传言回来浑说的,不问缘由,一概先打了板子再说。
虽也有寻到晏夫人那里说情的,只是晏夫人因着晏敏的逝去,实在无心管这些琐事,如此来上几回,家中下人安分不少。
听得晏宁过来,乔氏忙迎了出去,“正哥儿才多大点儿?嫂嫂也该好生将养身子,母亲先时那么多年都撑过来了,如今却真个放心把家事全压在嫂嫂一人身上。”
对于晏夫人这两手一甩,啥也不管的作派,晏宁很是不认同。
晏夫人现下的情况和时夫人不一样,正哥儿才几个月大,乔氏身子正亏虚,需要好生休养的时候,因着在晏敏的葬礼上临危受命接过了家事,晏夫人便真个不管了。
虽有丫鬟婆子一大堆,可晏宁自己也是管家的,自然知道该是有多耗费心神,不免心疼乔氏。
“又不是累着了或是病了,不过是心里不爽快,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嫂嫂,我去寻母亲说。”
晏宁直直便要朝正房里去,却被乔氏拦住,“现如今外头乱得不行,就是家里也是下狠心治了几个下人才算稳住。这几日外头的掌柜过来回事儿,也都没什么好消息。
若是叫母亲知道了这些,再自乱了阵脚,回头怕是更麻烦。”
“母亲好歹也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不会分不清这些的。嫂嫂,说一千,道一万,这生产一事于女子来说都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若是不能好生将养,伤了根本,以后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