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在时嘉的劝说下,晏宁总算决定不去添乱了。
逛夜市的打算也取消,回家翻了箱子瞧瞧,看有没有什么洗三儿的时候带给小侄子的见面礼。
时嘉拗不过她,只好应承了回去,可路过“宋嫂鱼羹”时,还是下去买了碗鱼羹给晏宁尝鲜。
才到家下了马车,便听见远处传来吵嚷声,并着周围人的劝架声,晏宁好奇心立时就被勾了起来,拉着时嘉悄悄挨过去看。
只这一眼,那火气便如被泼了油的火星儿,“蹭”的一下便蹿了上来。
原来在梧桐院前,小丫鬟蕙儿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咧着嘴哭,一个媳妇正死命揪着她脸颊上的肉扯着,将蕙儿的脸扯得几乎变形。
一旁的碧月和春草上前拉扯媳妇,反被周围瞧笑话的媳妇婆子借着劝架的理由阻挡在外头,只焦急地往里挤着。
“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这,好大的狗胆,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晏宁皱着眉行至前头去,大声喝道,只那些媳妇婆子原是隔了房的,假作没有听到,该当如何,还是如何。
碧月看见她,拉了一把春草,踉跄着迎了过来,口中呜呜咽咽地哭喊着:“少夫人,快些救救蕙儿吧,她干娘要拿了她去三夫人那里受罚呢。”
似蕙儿这般的小丫头,在府里待得老了的下人往当家的夫人面前进上几句谗言,若是被听了进去,不管是卖还是撵,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蕙儿私下里得了玩儿得好的丫鬟的提点,一得到消息便朝着梧桐院这里跑,只是不巧今日晏宁夫妻两个出了门。
她在梧桐院里耽误了些时候,碧月和春草给她出了主意,叫她去求时夫人,只才出了梧桐院的门,迎头撞上王奶娘,被抓了个正着。
她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儿,想拖延些时候,碧月和春草听见动静也跟了出来,想上手帮她拦着,没想到王奶娘却带了许多人过来,看见她们俩上前,连忙出手相帮。
蕙儿毕竟年纪小,个子也小,原趁王奶娘不备,张口咬住了她的手背,疼得她“嗷嗷”直叫,待出脱了手,反手就是两个顶响的耳光打在蕙儿脸上,将她打得两眼直冒金星。
此时王奶娘正打得兴头上,耳边没有听见晏宁呵斥,扬手又是左右开弓,在蕙儿脸上来回打了几回,耳光好生响亮。
但却感觉周围陡然安静了下来,侧头看去,只见随着自己来帮手的三房的媳妇婆子一个个儿低眉顺眼垂手立在一旁,有那胆大的,还朝着她使了几回眼色。
王奶娘直觉情况不妙,一回头,正看见面色铁青的时嘉和晏宁夫妇站在那里,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哎哟,原来是世子爷和少夫人回来了!”王奶娘一骨碌打从地上翻了起来,跪倒在地。
蕙儿此时被打得脑子都糊涂了,被王奶娘丢开手去,瘫倒在满是灰土的青石地上“呜呜”地哭,满头满脸都是灰土。
碧月心疼地跑过去扶她坐起来,小心为她把额前的碎发撩开,拿自己的帕子给她擦脸。
“好你个眼里没有主子的猖狂婆子,来人,把她给我绑了,等我审完了再发落。”
晏宁咬牙切齿吩咐着,身后二门上听见动静跟来的小厮忙上前两人扣住了王奶娘的胳膊,将她的脸压在了地上,又有一人递上粗粗的麻绳,利索地将王奶娘绑了去。
“我是奶过哥儿的,少夫人可不能这样对我啊!收拾这小丫头,奴婢是在三夫人面前过了明路儿的,断不敢承了少夫人的怪责。少夫人饶命啊——”
王奶娘兀自嚎着,一旁的婆子里头有想悄悄儿离开,去三房里头报信的,被眼尖的小厮拦了下来,带到了时嘉和晏宁面前。
“若不是亲眼得见,我还真的想不出来,这靖国公府里头,到底是我时家的,还是你们这些人的。”
时嘉冷眼将眼前这些人扫过一遍,冷冷说着。
媳妇婆子们闻言不由都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含糊,立时便下跪求饶。
时嘉与晏宁也不理会她们,叫小厮将蕙儿抱进了院子,安置在碧月住的房里头。
“你们原是三房的人,我管不得你们。所以才到我们梧桐院门口来闹,差点儿还把我的丫鬟给打了进去。你们都是‘奶奶’,得罪不得。回头我定会去寻了三婶,把你们一个个儿的都供起来。”
晏宁语气轻飘,话里威胁意味甚重,不过时嘉冷眼瞧了,跪在当地的这些媳妇婆子,虽低着头,貌似恭谨,这心里却未必买了账。
正此时候,有棠梨院时夫人身边儿的丫鬟过来打探,问这里方才闹哄哄的,可是有什么事?
晏宁夫妻俩冷着脸不说话,春草上前去一五一十将事情讲了,听得那丫鬟忍不住捂了嘴,皱着眉头狠狠瞪了王奶娘一眼。
“你这作死的奶娘,夫人原就因着你行事不规矩,怕带坏了哥儿,要把你辞了去。没想到你这边倒先闹出了事体,可见是不能留的。”
她向着晏宁和时嘉微微曲膝一礼,告了声罪,便匆匆回去寻时夫人复命了。
三房跟来帮手的媳妇婆子听了这丫鬟的一番话,这才知道,王奶娘定是没法儿留在府里头了,一时间又都转了心思,向着晏宁和时嘉磕头认错。
晏宁一言不发打从跪了一地的人群里头穿了过去,回屋换了家常的衣裳,却没散了头发,预备着时夫人还要问话。
果然,等了一会子,时夫人亲自过来了,瞧着梧桐院门口一片狼藉,却半个人影儿也不见的地上,气得直咬牙。
“我就说你三婶素来太过宽厚了些,纵得这起子下人无法无天的浑闹,如今竟还当着主子的面儿上打人,可见私底下都猖狂成了什么样儿!”
晏宁为婆母奉上茶水,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时嘉将方才院子门口的事情说了,比之丫鬟传的话更不知要细致了多少。
时夫人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