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安堡的钢炮刚校准孟加拉湾的航线,塞浦路斯商栈的飞舟已带着新绘制的《两洋物流图》直抵京师。林远捧着图纸候在宫门外,靴底还沾着江南的湿气——三天前他刚从机造局查完蒸汽印刷机的进度,连夜赶回京师,就是为了赶上这场关乎商路全局的廷议。
御前奏请:五十万两的“江山账”
万历皇帝的御案上,《两洋物流图》与户部的账册并排放着。林远手指划过地中海至大明的红线,声音沉稳:“陛下请看,从塞浦路斯到摩加迪沙,再到恒安堡,商路虽通,却时有盗匪袭扰、货船空载之弊。臣拟设三策:建海险局、扩护卫舰队、立调度司,总需银五十万两,保商路畅通,三年即可回本。”
御案另一侧的户部尚书皱起眉:“五十万两是江南三府半年税银,如今北境军需正紧……”
“尚书大人,”林远打断道,“去年非洲钢器、印度织锦贡税已达六十八万两,两洲通宝铸利三十七万两。若商路中断,这些进项皆无;若商路畅通,不出五年,新增税银可抵十年北境军需。”他翻开随身的折页,上面朱笔列着细账:英国东印度公司年均从印度获利百万两,而大明目前仅得其三分之一——“不是花钱,是抢回本该属于大明的利。”
万历皇帝指尖叩着地图上的恒安堡,忽然问:“海险局若赔光了怎么办?舰队遇袭折损了怎么办?”
“海险局由商帮参股三成,保费取利,赔损先动商股;舰队配飞舟传信,三港联动驰援,且舰身刻‘奉旨护商’,英法不敢轻举妄动。”林远俯身递上舰只图纸,“臣已让江南机造局改良蒸汽舰,加钢甲、增信号炮,御批后三个月可成。”
三日后,朱批送达林远府邸:“依议,着林远总领,户部、兵部协理。”旁边附了张纸条,是皇帝亲笔:“商路即江山,朕信你。”
海险局:国库垫资与商民共担的巧劲
林远拿着圣旨到户部支取十万两启动银时,尚书盯着账册叹道:“这银子要像你说的生利才好。”
“尚书大人且看。”林远当即立下文书:“海险总局本金,国库占三成,江南商帮、印度商盟、非洲部落共占七成,保费收入先还国库,再按股分利。”他在塞浦路斯、摩加迪沙、恒安堡设分局,规定“绿区(地中海)保费一成,黄区(非印)一成五,红区(英控区)三成”,理赔员带钢枪与通宝,十日必赔。
广州船主王二成了头个受益者。他的船在印度洋遭英国私掠船洗劫,恒安堡分局的理赔员登船核验后,三日内便送来了赔偿款。王二用这笔钱补了货,望着理赔员腰间的“奉旨办差”腰牌,喃喃道:“以前跑海是赌命,现在有朝廷撑腰了。”
消息传开,投保率半年内从三成飙至七成。当第一笔十万两保费上交国库时,户部尚书拿着账册找到林远:“你这‘巧劲’,比收税还灵。”
护卫舰队:御批钢舰与飞舟联动的威慑
南洋水师抽调的十艘蒸汽舰刚抵塞浦路斯,郑明就发现舰身多了块鎏金牌:“奉旨护商”。林远的信跟着送到:“遇袭不必请示,先打后报——这牌子是陛下给的底气。”
新造的五艘“靖洋级”蒸汽舰更吓人:钢甲厚三寸,信号炮可发射五色弹(红为求援、绿为安全、黄为警戒),飞舟传信两时辰内可通三港。首舰试航时,林远特意让人开到直布罗陀海峡,英国舰队远远望见“奉旨护商”的金牌,竟升起了避让旗。
恒安堡的伏击战成了试金石。三艘商盟货船遭英国私掠船围攻,恒安堡舰队依信号弹驰援,“靖洋号”侧舷炮齐发,五分钟击沉一艘、俘虏两艘。被俘的英国船长喊冤,舰长老冷笑:“陛下有旨,抢大明商队就是反贼——认不认?”
捷报传回京师,万历皇帝指着战报对林远说:“这舰队比十万兵还管用,再造五艘。”
调度司:御前演示与官民协同的效率
林远在御书房给皇帝演示“调度术”时,用的是改良的十二档算盘。“陛下您看,”他拨着算珠,“从恒安堡运织锦到欧洲,走摩加迪沙—塞浦路斯线,比走英控航线省二十日,空船率从四成压到一成。”
皇帝亲手拨了把算珠,忽然问:“商人们信这个?”
“臣已让工部造了百台‘商路算盘’,分送各商栈,账房按图算,错不了。”林远呈上《商路快讯》样本,上面印着待运货物、空载船期、气象预警——这些信息由飞舟每日汇总,蒸汽印刷机连夜赶印,清晨便发往各港。
印度商人阿米尔的织锦,就是靠快讯搭上了“顺路船”。那艘从非洲运黄金回大明的船,恰好空载半舱,捎带织锦的运费比平时省一半。“这纸上有黄金啊!”阿米尔把快讯贴在作坊墙上,旁边挂着儿子在明印学堂得的汉字奖状。
调度司的官署设在江南机造局旁,户部派来的账房与商帮代表同桌办公。每日汇总的商路数据,除了发快讯,还抄送御前——万历皇帝常对着“本月商税预估”笑道:“林远把账本都递到朕眼皮子底下了。”
圣心与商路:一张网的天下计
当恒安堡的商栈首次将印度织锦与非洲黄金打包,经苏伊士运河运往欧洲时,林远正在京师的海图房标注新航线。飞舟送来的奏报上,郑明说非洲部落首领用两洲通宝给儿子当满月礼,赵成说印度土邦王公要送子弟来京师学算术——这些琐事,林远都让人抄送给皇帝。
“以前觉得开疆拓土要靠刀枪,”万历皇帝翻着奏报,忽然对林远说,“现在才明白,让天下人拿着咱的钱、用着咱的规矩、念着咱的好,才是真本事。”他指着地图上的物流网:“这网铺到哪,大明的影响就到哪,比圣旨还管用。”
林远躬身应是,目光落在海图上的红线——从江南到塞浦路斯,从恒安堡到摩加迪沙,这些线看似是商路,实则是大明的脉搏。而这脉搏的跳动,既靠钢炮与通宝的硬气,也靠圣心与民心的呼应。
暮色中,江南的蒸汽印刷机还在轰鸣,印着明日的《商路快讯》;塞浦路斯的飞舟正载着最新账册起飞;恒安堡的了望塔上,哨兵望着护航舰队的灯光,在日志上写下:“今夜无风,商路平安。”
这张由御批、钢舰、通宝、算盘织成的网,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世界——而它的起点,不过是御案上那道“依议”的朱批,和一个臣子“商路即江山”的远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