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凄厉的惨嚎在充斥着污秽腐臭气味的车间里戛然而止，被沉重的金属盖板砸落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哐当！”巨响彻底吞没。
萧萱萱（凤凰）的身体还保持着下跺的姿势，战术靴的硬底重重踏在撬棍上，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她脚底发麻。左臂的伤口在剧烈的发力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瞬间浸透了绷带，沿着手臂内侧蜿蜒流下，滴落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她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合着灰尘和溅起的污物粘在脸上，冰冷而黏腻。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块重新严丝合缝盖住排污通道入口的厚重铁板上。
盖板边缘，一小截黑色的紧身衣布料，被死死地、不祥地压在冰冷的金属之下。布料边缘，正迅速洇开一团深色的、粘稠的液体。
死寂。
只有她自己沉重的心跳和喘息声在空旷的车间内回荡。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油污和刚才那声惨叫带来的死亡气息。
萧萱萱没有立刻上前。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枪口依旧指着盖板，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头随时准备再次扑击的猎豹。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她用力眨了一下。左臂的疼痛尖锐地提醒着她刚才搏命的代价，也像燃料一样持续点燃着她心中的怒火。游隼胸口那支弩箭的画面再次清晰浮现。
“影雀！目标‘游蛇’被排污盖板砸中，疑似重伤！重复，目标重伤！位置就在盖板下方！立刻调取排污通道结构图！我需要知道这条通道通向哪里！磐石，封锁所有可能出口！准备抓捕！” 她对着麦克风急促下令，声音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带着一丝沙哑。
“结构图已共享！凤凰，排污通道是主厂区旧排水系统的一部分，最终汇入码头西侧废弃区的雨水排放口！出口有粗铁栅栏，但可能有损坏！磐石正带人封锁！” 影雀（8号）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的兴奋，“你怎么样？受伤了？”
“左臂旧伤裂开，不影响行动。” 萧萱萱简短地回答，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块铁板。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战术靴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黏腻声响。她停在盖板一米外，侧耳倾听。
盖板下方，一片死寂。没有呻吟，没有爬行的声音，只有污水缓慢流淌的、极其微弱的汩汩声。
死了？还是重伤昏迷？或者…这条毒蛇又在装死？
萧萱萱眼神冰冷。她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她蹲下身，左手忍着剧痛，从战术背心的侧袋里摸出一枚圆柱形的强光爆震弹（震撼弹），拔掉保险销，然后猛地将那沉重的铁盖板再次撬开一道仅容一物通过的缝隙！
就在缝隙打开的瞬间！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萧萱萱屏住呼吸，毫不犹豫地将拔了销的震撼弹，顺着缝隙精准地投了下去！
“嘶——”
震撼弹特有的引信燃烧声在幽深的通道内响起，异常清晰！
萧萱萱猛地向后翻滚，同时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嘴巴张开！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封闭的排污通道内猛然爆发！即使隔着厚重的铁盖板和翻滚躲避的距离，萧萱萱依然感觉脚下的地面猛烈一震！一股强大的冲击气浪从盖板缝隙中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硝烟和污秽的气味！通道内瞬间被无法想象的强烈闪光和高达170分贝以上的巨大噪音所充斥！这足以让任何没有防护的生物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爆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污水流淌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了。
萧萱萱迅速起身，再次撬开盖板。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刺入下方翻滚着烟尘和恶臭的黑暗通道。光柱在粘稠的污水和布满苔藓的管壁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距离入口下方不到五米的地方。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瘦小身影，面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浑浊的污水中。他的腰部以下，被沉重的铁盖板砸得血肉模糊，一片狼藉，几乎与污水融为一体。一只扭曲变形的手无力地摊开在污水中，手中还死死攥着那根淬毒的弩箭发射筒。震撼弹的冲击波显然将他彻底摧毁，没有丝毫生命迹象。
光柱上移，停留在那人被污水浸透的后脑。萧萱萱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她需要确认。强光下，她清晰地看到，在那湿漉漉的黑发边缘，靠近耳根的位置，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凸起？像是一个植入皮下的微型电子元件？
“影雀！目标确认死亡！注意，在其耳后近发际线处发现皮下植入物，疑似微型追踪或通讯装置！立刻通知技术组准备提取！” 萧萱萱对着麦克风快速报告，声音冰冷如铁。
“收到！技术组已在路上！凤凰，干得漂亮！” 影雀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萧萱萱关掉手电，缓缓直起身。看着下方黑暗中那具浸泡在污秽中的尸体，看着那截被压碎的肢体和流淌的暗红，她心中翻腾的怒火和战友重伤的悲恸，并没有随着仇敌的死亡而平息，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杀意。游蛇死了，但他背后那条名为“深蓝工场”的毒蛇，依旧潜藏在阴影之中，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她捂着左臂崩裂的伤口，鲜血正从指缝间不断渗出。她转身，目光投向车间那扇通往码头夜色的门。游隼…你一定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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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医疗舰，隔离舱。
时间仿佛被粘稠的恐惧拉长、扭曲。刺耳的脑电监测仪警报声如同无形的锯子，持续切割着林晚晴紧绷的神经。屏幕上，那片代表“脑电风暴”的恐怖鲜红仍在疯狂肆虐，尖峰波形如同失控的群蛇，一次次撞击着仪器的显示极限。许明远的身体在强效镇静剂的作用下没有大的抽搐，但细微的、持续不断的肌肉痉挛从未停止，像电流在皮下乱窜。他的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显得无比艰难。
“苯巴比妥200mg静推完毕！脑电活动…无明显抑制！” 负责推药的护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准备硫喷妥钠！快！建立第二条静脉通道！” 军医的声音嘶哑，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苯巴比妥已经是控制癫痫持续状态的重型武器，剂量已经翻倍，却如同泥牛入海！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医学认知的范畴！他看着屏幕上那片癫狂的红色，一种面对未知深渊的寒意笼罩了他。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脑电异常，更像是某种…能量的暴走！
林晚晴被护士死死拦在角落，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无力感而微微发抖。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台连接着许明远脑电电极的军用便携式计算机上。漆黑的doS命令界面，绿色的字符瀑布依旧在疯狂倾泻！乱码和符号如同狂舞的幽灵！而屏幕右下角，那个由简单AScII字符“*”和“#”构成的、简陋却无比刺眼的齿轮船锚图案，正以与脑电尖峰完全同步的频率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她的心脏！
深蓝工场！是他们！是他们隐藏在明远大脑深处的东西在作祟！在摧毁他！
“不…不要…” 林晚晴无声地呢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她猛地挣脱护士的阻拦，不顾一切地扑到床边，双手紧紧抓住许明远那只没有输液的手。他的手冰冷僵硬，像一块失去生命的玉石。
“明远！看着我！看着我！” 她对着他毫无知觉的脸嘶喊，泪水决堤般涌出，“别让它们赢！别放弃！你在潜艇里能赢一次！现在也能！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为了我！为了所有等着你的人！醒过来啊——！”
她的哭喊声在警报的尖啸和医生护士紧张的指令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就在她绝望的哭喊声中——
许明远那只被她死死攥住的手，指尖极其轻微地、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痉挛！不是药物反应！是一种有意识的回应！如同溺水者本能地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林晚晴浑身剧震！猛地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心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许明远紧闭的眼皮下，眼球转动的速度陡然加快！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快速的左右扫视？仿佛在无形的屏幕上阅读着什么！
与此同时，那台疯狂闪烁的军用计算机屏幕上，疯狂滚动的绿色字符瀑布，速度似乎…减缓了那么一丝！虽然依旧快得惊人，但不再是完全的失控！右下角那个疯狂闪烁的齿轮船锚图案，闪烁的频率也出现了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波动！
“医生！他的手动了！他的眼睛！” 林晚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对着军医嘶声喊道。
军医猛地看向许明远的手和眼睛，又看向脑电监测仪屏幕。那恐怖的红色风暴，依旧在肆虐，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却极其坚韧的石子！在狂乱的尖峰波谷之间，极其短暂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出现了一小段…异常规律的、频率极高的微小β波！如同狂暴海洋中一闪而过的、属于理智的灯塔微光！
虽然转瞬即逝，立刻被红色的风暴重新吞噬！但它确实存在过！
军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现象！这绝不是药物反应！更像是…意志与某种毁灭性力量的对抗？！
“继续推镇静！维持生命体征！监测脑电！任何细微变化立刻报告！” 军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台闪烁着诡异齿轮符号的军用电脑，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这场战斗，发生在他们无法理解的层面。
林晚晴紧紧握着许明远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量都灌注进去。她死死盯着他紧闭的双眼，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如同穿越风暴的呼唤：
“我在…明远…我在这里…别怕…别放手…把它们赶出去…回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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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沉浮在无边的量子信息海中。没有声音，没有形体，只有纯粹的数据洪流和毁灭性的能量风暴。破碎的画面如同被撕裂的星辰残骸，在思维的视野中疯狂旋转、冲撞：
* 冰冷黑暗的海水灌入驾驶舱，绝望的脸庞在红光中扭曲…
* 毁灭性的白光吞噬一切，钢铁在辐射尘埃中无声汽化…
* 游蛇扭曲的身影在通道尽头狞笑，红色警示灯如同恶魔之眼…
* 心电监护仪拉直的绿线，宣告终结的滴声长鸣…
【警告！量子信息耗散加速！生物能储备：0.07%…0.06%…】
【外部镇静剂注入…神经抑制增强…】
【检测到异常数据包注入…特征码匹配：‘深蓝工场核心协议’…】
【防御机制失效…皮层防火墙崩溃…】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丧钟，在许明远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边缘回荡。那由无数“*”和“#”构成的、代表深蓝工场的齿轮船锚符号，正如同蚀骨的病毒，疯狂地增殖、扩散，试图彻底覆盖、改写他残存的神志！这是来自意识最深处的格式化！比肉体的死亡更加彻底！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冰冷的符号彻底吞噬的临界点，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穿透无尽深渊的光束，强行撞入了这片混乱的量子风暴！
“…明远…看着我…别让它们赢…醒过来…为了我…”
林晚晴！
这个认知如同最强大的锚点，瞬间定住了许明远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核心！那些破碎的画面中，一张带着泪痕、眼神却无比坚定的脸庞骤然清晰！那是他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港湾！
【情感链接…激活…】
【检测到高维信息扰动…来源：林晚晴…】
【星火协议核心指令…优先级覆盖：‘守护’…】
残破的星海系统，在生物能濒临枯竭的绝境中，被这道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强行激发！那行隐藏在破损日志最深处的指令——【██协议激活-来源:旅行者17号】——似乎被这强烈的意志短暂地唤醒了一丝！
【强制调用…星轨推演模块（残破态）…】
【目标：逆转‘深蓝协议’侵蚀…路径推演…开始…】
无数代表着“深蓝工场”侵蚀符号的冰冷数据流前方，一条由极其微弱、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星火构成的信息路径，被强行推演出来！路径狭窄、脆弱、充满断裂，如同风暴中的蛛丝！但路径的尽头，连接着林晚晴那带着泪光的呼唤！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能量犹豫！许明远残存的意识，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条由星火构成的、随时可能熄灭的脆弱路径，用尽最后的力量，狠狠地撞了过去！
“呃——！”
隔离舱内，深度昏迷的许明远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身体剧烈地向上弓起！连接在他身上的电极导线被绷紧！脑电监测仪屏幕上，那片癫狂的红色风暴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却稳定闪烁的幽蓝光点，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星辰，顽强地亮了起来！围绕着这颗蓝星，一小片区域的红色风暴似乎被短暂地“冻结”了，形成了一小块相对稳定的、高频β波构成的“孤岛”！
虽然这“孤岛”随时可能被周围狂暴的红色海洋重新淹没！但它确实存在！如同绝望深渊中的第一缕微光！
“有变化！脑电出现稳定高频波！虽然范围很小！” 一直死死盯着屏幕的护士失声叫道。
军医震惊地看着那一点顽强闪烁的蓝光和围绕它的那片异常区域，又看向病床上那个在昏迷中依旧在与无形之物搏斗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维持镇静剂输注速度！不要加量！密切监测！注意生命体征！他…他在对抗！” 军医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林晚晴泪流满面，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更紧地握住许明远的手，感受着他指尖那微弱却真实的回应。她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最虔诚的祈祷，也是最坚定的誓言：
“我知道…你能听见…坚持下去…我陪你…一起…把它们…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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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7废弃铜矿坑，深处支巷。
“咣！！咣！！咣——！！！”
金属手电筒砸在坚硬岩壁上的巨大轰鸣，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悲鸣，在狭窄的支巷内疯狂回荡！每一次撞击都震得周宇阳虎口崩裂，手臂失去知觉，耳膜嗡嗡作响。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的“嘶嘶”蜂鸣！
盖革计数器！辐射水平还在升高！无形的杀手正在加速收割生命！
“老子…还活着——！！！” 他用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嘶吼，声音沙哑破碎，被淹没在金属撞击的巨响中。眼前的黑暗开始旋转，无数黑点疯狂闪烁。恶心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喉咙。他感觉自己像一支燃烧到尽头的蜡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和辐射彻底吞噬的边缘——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他砸墙的方向，而是来自支巷入口附近的顶部！伴随着岩石和尘土簌簌落下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柱，如同撕裂地狱的曙光，猛地从上方照射下来！光柱剧烈晃动着，驱散了支巷入口附近的黑暗！
“下面有人吗？！周宇阳？！回答我！！” 一个熟悉到刻骨铭心、带着极致焦灼和破音的呼喊声，穿透了尘土和黑暗，如同天籁般灌入周宇阳的耳中！
林诗诗！
是林诗诗的声音！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周宇阳濒临崩溃的身体！求生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停止了徒劳的砸墙，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光柱的方向，发出嘶哑的回应：“诗…诗…这里…我在…这里！！”
“宇阳！！” 林诗诗的声音带着哭腔般的狂喜！光柱迅速锁定了他蜷缩在角落、浑身血污尘土的身影！
“坚持住！我们马上下来！” 另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是磐石（3号）！
“别…别下来…辐射…强辐射！！” 周宇阳猛地想起什么，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警告！声音因为极度的虚弱和焦急而变形。
光柱停顿了一下。上方传来急促的交谈声。
“盖革读数爆表了！远超安全值！该死！” 磐石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愤怒。
“我下去！快给我绳子！防护服！” 林诗诗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不行！太危险！” 磐石吼道。
“他快不行了！没时间了！绳子！快！” 林诗诗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周宇阳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听着上方激烈的争执，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辐射的危险，但他更知道，林诗诗绝不会放弃他。那束晃动的光柱，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太阳。他艰难地抬起手，朝着光的方向，无力地挥了挥。
上方，短暂的争执结束。一根粗壮的绳索被迅速抛下，垂落在周宇阳不远处。
“宇阳！抓住绳子！我们拉你上来！” 林诗诗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宇阳看着那根近在咫尺的绳索，却感觉它仿佛远在天边。他的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和眩晕。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手脚并用地朝着绳索爬去。短短几米的距离，如同跨越天堑。地上的碎石和尖锐的金属碎片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留下新的血痕。他爬到了绳索旁，颤抖的手指几次才勉强抓住那粗糙的麻绳。
“抓…抓住了…” 他发出微弱的气音。
“拉！！” 上方传来磐石和队员的齐声怒吼！
绳索瞬间绷紧！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周宇阳的身体被猛地向上提起！离开冰冷污秽的地面！上升！朝着那束刺眼的光明上升！
剧烈的晃动和摩擦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用尽最后的力量抓紧绳索。光柱越来越近，刺得他睁不开眼。他能听到林诗诗在上面带着哭腔的呼喊：“快！再快点！”
就在他即将被拉出支巷口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如同重锤般击中了他！眼前猛地一黑！抓着绳索的手指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宇阳！！” 林诗诗撕心裂肺的尖叫在耳边炸响！
周宇阳的身体无力地向下滑落！
千钧一发！一只覆盖着厚重防辐射手套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上方探下，一把抓住了他下滑的手腕！
是磐石！
“抓紧了！” 磐石怒吼一声，手臂上肌肉虬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将已经脱力的周宇阳整个提了上来！
刺眼的光线！新鲜的、带着沙尘却无比珍贵的空气！周宇阳瘫倒在相对宽敞的通风竖井底部（这里是竖井与支巷交错的检修平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血沫。他勉强睁开被光线刺痛的眼睛，模糊的视野中，首先映入的是林诗诗那张布满泪痕、写满惊恐和狂喜的脸庞，她正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撕扯着他身上沾染着高辐射尘土的衣物。
“宇阳！宇阳！看着我！别睡！” 林诗诗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撕开一个急救包，拿出注射器。
“快！简易防护罩！给他罩上！撤离！立刻撤离！” 磐石一边将一件厚重的、带透明面罩的铅橡胶防护罩粗暴地套在周宇阳头上（隔绝外部辐射尘），一边对着其他队员大吼！他手中的盖革计数器正发出尖锐到疯狂的连续蜂鸣，指针死死顶在表盘尽头！
周宇阳感觉自己被包裹进一个狭小的、带着橡胶和铅板气味的空间里。视野被透明的面罩扭曲。林诗诗模糊的脸庞贴在面罩外，泪水不断滑落。一支冰冷的针剂刺入他的手臂，带来一阵短暂的清凉。是急救用的强心针和抗辐射药剂（虽然效果有限）。
“诗…诗…” 他想抬手摸摸她的脸，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远离。在彻底沉入黑暗前，他恍惚看到，在磐石身后那片被强光手电照亮的、布满灰尘的矿道岩壁上，似乎有一小块闪烁着极其微弱、如同星火般幽蓝光泽的矿石…那光泽…与他记忆中某种合金的幽光…如此相似…
星火…合金？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星火，在他意识熄灭前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