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手机震动着在床头响起。
我眯着眼睛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市社会组织管理局的号码。
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但语气模糊的声音:“林先生,早上好。关于‘共联体’的年度财务报表和人员名单,请尽快提交,我们会安排专人进行行政指导。”
“行政指导?”我重复了一遍,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对方轻笑一声:“放心,我们是支持社会创新的,只是例行程序。”
电话挂断后,我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窗外的城市还被晨雾笼罩着,楼下已经有早起的居民开始遛狗、买菜,一切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我知道,昨晚那条短信已经揭开了某种序幕。
这所谓的“行政指导”,不过是体制第一次正式向“共联体”伸出手罢了。
我不想成为谁的附庸,也不想让“共联体”变成某些人手中的棋子。
我立刻拨通了冯叔的电话。
“喂,老冯,他们来了。”我说得简短而直接。
冯叔沉默了几秒,声音沉稳地回了一句:“我马上到。”
上午十点,“共联体”总部的小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除了我和冯叔,还有胡教育专家、蒋志愿者领袖以及几位核心志愿者。
空气中飘着咖啡的香气,但没人有心思享用。
胡教授将一份厚实的文件放在桌上,封面上写着《非营利组织合规运营指南》。
“林致远,你们现在的情况很特殊,社会关注度太高了,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被放大。”他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地说,“从法律角度讲,你们必须建立透明的账目系统,最好引入第三方审计,避免未来出现资金流向不清的问题。”
我点点头,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合规是好事,但如果只是为了迎合监管,反而会削弱“共联体”的灵活性和社区自主性。
“我们可以设立一个‘志愿者监督委员会’。”我忽然开口,“由社区代表轮流参与管理,既保证公开透明,又能体现基层自治精神。”
冯叔看着我笑了笑,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
“你终于开始思考制度建设了。”他说,“不是光靠一腔热血做事。”
中午十二点半,朱阿姨带着几个新加入的志愿者匆匆赶来,脸色有些难看。
“小林啊,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一边说一边把一沓打印纸递给我,“有个小区的物业打着‘共联体’的名义,在收取服务费,说是‘合作项目’。”
我接过资料,扫了一眼,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冒名顶替!”我咬牙道。
“我们得马上澄清,不能让他们坏了我们的名声。”蒋志愿者说。
我立刻安排调查组介入,并亲自起草了一份声明:
> “本组织从未授权任何个人或机构以‘共联体’名义收取费用,凡涉及收费行为均属诈骗。我们将依法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责任,并欢迎群众举报。”
发布完声明后,我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街道。
阳光照在树梢上,晃出一片金黄的影子。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们不会轻易放手的。”冯叔在我身后低声说道。
“我也不会。”我回头看他,眼神坚定。
下午三点多,冯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准备好了吗?四点,市政府闭门会议。”
我点头,拿起外套。
“去吧,别怕他们。”冯叔说,“记住,你的力量从来不是来自体制的认可,而是你脚下这片土地的支持。”
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那块牌子:“共联体”。
那一刻,我仿佛又听见了自己在汇报会上说的话:
> “我们不是救世主,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愿沉默而已。”
风确实来了。
但我已准备好迎风而上。下午四点,市政府大楼。
我站在电梯里,盯着数字一层层跳动。
冯叔站在我旁边,神情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而我,一个外卖小哥出身的“社会创新者”,此刻却要面对一群真正的掌权者。
门开了,迎面走来一名身穿灰色西装的工作人员,朝我们点了点头:“林先生、冯先生,请跟我来。”
会议室不大,气氛却像凝固了一样。
六张椅子围绕着长桌,已有三人在等我们。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国字脸,目光锐利,一看就是那种习惯掌控节奏的人。
“林致远。”他开门见山,“你们‘共联体’最近发展得很快,市里很关注。”
我点头,没说话。
“如果政府愿意拨款支持‘共联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统一调度?”他语气轻松,像是闲聊,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心上。
我笑了下,语气不重却坚定:“我们欢迎支持,但不能失去自主性。”
会场一时沉默。
那人端起茶杯,吹了口气,轻声道:“自主性?年轻人,你可知道什么叫体制的力量?”
我看着他,心中一凛,但脸上依旧镇定:“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更珍惜自己的选择。”
冯叔轻轻咳嗽了一声,打了个圆场:“我们理解政策引导的重要性,也愿意配合相关监管。但‘共联体’的本质是民间自发组织,它的活力正来自于社区内部的信任和协作。”
那位官员放下杯子,眼神微眯:“信任?协作?说得真好听。不过,林先生,你要明白,任何力量一旦成形,就会有人想利用它。”
我心头一沉,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些隐藏的大门。
会议结束时已是傍晚六点,他们没有再提拨款的事,也没有表态支持或反对。
但我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试探已经开始了。
晚上九点,我回到“共联体”的办公室,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匿名短信弹了出来:
> “有人想见你,关于卫议员的过去。”
我盯着屏幕,心跳微微加快。
卫议员,那个在社区改革会议上公开质疑“共联体”模式的保守派代表人物。
他背后站着的利益群体,我一直都在调查,却始终没有抓到实质性证据。
现在,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回了一个字:
> “约个地方,我带录音笔。”
发完之后,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今天会上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 “任何力量一旦成形,就会有人想利用它。”
我不怕被利用,只怕自己不够清醒。
而我,已准备好迎风而行。
凌晨一点,我独自来到城南一家老旧茶馆,见到了自称“前助理”的男人。
对方递上一份泛黄的合同复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