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马尔罕,深夜。
指挥部的灯火依旧通明。
李承乾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他的面前,放着那份来自长安的,仅有寥寥数字的加密电报。
“殿下,长安,‘蛰龙’已醒。‘焚城’计划,启动。”
程处默等人,分立两侧,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杀意。
“焚城……好一个焚城!”程处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这帮狗娘养的杂碎,输不起就想掀桌子!太子哥,您下令吧!我这就带一队人,轻骑简从,日夜兼程赶回长安!我非得把那个什么‘蛰龙’揪出来,扒了他的皮!”
“来不及了。”李承乾缓缓摇头,声音沙哑。
撒马尔罕距离长安,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需要半个多月。等到程处默赶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那……那怎么办啊!”程处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长安城里,可有陛下,有娘娘,还有咱们的家小啊!万一……万一真让他们得手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
“殿下,立刻给陛下发电报示警!”房遗爱当机立断,“让陛下加强宫城戒备,全城戒索!一定能把他们搜出来!”
“搜?”李承乾自嘲地笑了一声,“‘蛰龙’,能被安娜希塔当成最后底牌的人,岂是那么容易被搜出来的?他能在长安潜伏数十年,不露丝毫马脚,其心智、手段,绝非等闲之辈。我们现在大张旗鼓地去搜,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逼得他提前动手,造成更大的混乱。”
指挥部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前线刚刚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盟约签订,威震西域。可转眼之间,一把最致命的尖刀,却已经悄然抵在了帝国的心脏上。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无力和憋屈。
他们在这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远在长安的家人,却可能正身处险境。
“都别慌。”
就在众人心乱如麻之际,李承乾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
只见他伸出手,将那枚代表着安娜希塔的黑色棋子,从波斯的位置,拿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按在了沙盘上,长安城的位置!
“她想跟我掀桌子,那孤,就陪她玩一把大的。”李承乾的眼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焦急,只剩下一种冰冷到极点的理智。
“传孤的命令!”
“第一,立刻给长安的百骑司总部,以及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徵三位宰相,发同样的密电。内容是:敌已入瓮,请君观戏,切勿妄动。”
“什么?”房遗爱愣住了,“殿下,这……这是何意?什么叫敌已入瓮?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在哪里!”
“孤知道。”李承乾的回答,简单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当然知道。
从“烛龙”这个代号出现的那一刻起,一个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几乎快要遗忘的历史人物,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个在原本历史上,同样在贞观年间,掀起了一场巨大波澜,甚至差点改变大唐国运的人。
一个同样精通奇门遁甲,擅长利用人心,而且与“火”有着不解之缘的人。
再加上“蛰龙”这个词……
李承乾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潜伏在长安的终极黑手,到底是谁了。
安娜希塔以为自己布下的是绝杀,可她不知道,她唤醒的,恰恰是李承乾最想除掉,却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下手的一颗毒瘤!
“殿下,那第二道命令呢?”长孙冲追问道。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指挥部的屋顶,看到了万里之外的星空。
“第二道命令,发给郑和的舰队,发给李靖的西征军,发给江南的造船厂,发给辽东的钢铁厂,发给《大唐日报》的每一个编辑……”
“以我大唐太子的名义,向全世界宣布!”
“从今日起,大唐将联合波斯帝国,以及所有愿意加入的丝路盟友,共同建立一个全新的全球贸易与金融体系——‘世界标准’计划!”
“世界标准?”众人又是一愣,这又是什么新词?
“没错,世界标准!”李承乾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起来!
“一,以我大唐皇家银行发行的金本位纸币‘唐元’,作为丝绸之路,乃至未来海上丝绸之路的唯一官方结算货币!所有国际贸易,必须使用唐元结算!”
“二,以我大唐格物院制定的度量衡(米、千克、升),作为所有商品交易的唯一计量标准!”
“三,以我大唐皇家邮政系统,建立覆盖全球的,安全、高效的邮政与信息网络!掌控信息,就等于掌控世界!”
“四,成立‘世界标准银行’,也就是‘世行’!由我大唐注资控股,邀请所有盟国加入。世行的主要职责,就是向成员国发放低息贷款,用于修建铁路、港口、工厂等基础设施。但所有工程,必须采用我大唐的技术标准,雇佣我大唐的工程师!”
石破天惊!
如果说,“泰西封盟约”只是让众人震惊,那么这份“世界标准”计划,简直就是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这……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要让全天下,都用大唐的钱,说大唐的话,用大唐的尺子量地,按照大唐的规矩盖房子啊!
这已经不是称霸了,这是要当天下的“规矩”本身!
“太子哥……您……您这是要……要抢全世界的钱啊?”程处默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又一次严重超载了。
“抢全世界的钱?格局小了。”李承乾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狂傲。
“孤要的,是定义这个世界!是建立一个由我大唐主导的,全新的世界秩序!”
他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些早已目瞪口呆的心腹。
“安娜希塔想用一场大火,来摧毁我的长安,摧毁我的心血。她以为,毁掉一座城,就能打败我。”
“她错了。”
“孤真正的根基,从来不是长安那座城,不是太极殿那把龙椅。”
“而是铁路!是工厂!是银行!是遍布天下的格物学院!是千千万万个信任孤,愿意跟着孤一起,去开创一个新时代的百姓!”
“只要这些东西还在,只要人心还在,就算长安真的被烧成了白地,孤也能在一年之内,重建一个更宏伟,更强大的新长安!”
“她想跟我玩火,那孤就告诉她,什么叫‘釜底抽薪’!”
“孤要把她和她背后那个拂菻帝国,赖以生存的土壤,他们引以为傲的贸易体系、货币体系,全部摧毁!从根子上,把他们存在的意义,都给抹掉!”
“这,才是对一个敌人,最高级的报复!”
李承乾的声音,在指挥部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敲打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们看着眼前的太子,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那是一种要将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重塑乾坤的无上霸气!
他们终于明白了。
面对“焚城”这样恶毒的阴谋,太子殿下非但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反而借着这个由头,抛出了一个更加宏大,更加恐怖的阳谋!
他要用建立“世界标准”这个宏伟蓝图,来对冲“焚城”可能带来的恐慌和混乱。
他要告诉全天下,大唐不仅不会被一场阴谋所击倒,反而会因此变得更加强大,更加不可战胜!
他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长安那场可能发生的大火上,转移到这个能让所有人都跟着发财,能开创万世基业的伟大计划上来!
这是一种何等强大的自信!何等恐怖的掌控力!
“殿下……我等……誓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