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一片幽深的星空,那股沉寂了不知多少个世代的血脉之力,正是我此行的唯一目标。
明璃的呼吸已经平稳,周身灵气流转顺畅,显然已无大碍。
我望向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该去讨一笔旧账了。”
北方极渊,终年被灰色的瘴气笼罩,大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无尽的鲜血浸透过。
血氏一族的领地便坐落在这片土地的中心,一座巨大的石碑如利剑般直插云霄,上面用古老的血篆刻着八个大字:“非我族类,不得入池。”
字迹中透着一股霸道与血腥,仿佛是无数擅闯者的骸骨所铸。
明霜上前一步,按照礼数递上拜帖,声音清冷:“明氏明霜、明璃,求见血狂族长。”
守在石碑前的两名弟子连看都未看拜帖一眼,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明霜明璃,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淫邪。
他嗤笑一声,声音尖锐刺耳:“明氏?就是那个出了双生贱体的明氏?哈哈,一个炉鼎也配谈血脉?血渊圣池是你们能来的地方?滚去窑子里卖弄风骚,兴许还能换几个灵石,来这里,只会脏了我们血氏的地界!”
“你找死!”明璃本就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体内灵力瞬间暴走,一掌便要拍出。
“别动。”我的手掌如铁钳般按在她的肩头,看似轻描淡写,却让她汹涌的灵力瞬间平息下来。
我的目光没有看她,而是死死盯着那个口出狂言的守门弟子,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腰间悬挂着的一枚残破玉符。
那玉符色泽暗沉,边缘多有磕碰,但上面的纹路却让我心头一震。
虽然残缺不全,但我绝不会认错——那是墨家机关术的祖传纹路,是刻印在每一件核心器物上的印记!
我墨家传承断绝千年,血氏一族的地盘上,为何会出现我族的信物?
他们守的究竟是什么?
我心中瞬间涌起一个荒谬却又无比贴近真相的猜测,一股冰冷的杀意自心底升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们护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血渊古池,你们护的是偷来的命根!
我收回目光,拉着兀自愤怒的明璃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这就怂了?我还以为多硬气呢!”身后的讥笑声越发猖狂。
明璃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何拦我?我要撕烂他的嘴!”
“杀一个废物有什么用?”我声音冰冷,“我要让他们连本带利,把欠了千年的债,全都还回来。”
我们并未走远,而是在血氏领地边缘一个破败的村落中落脚。
这里居住的大多是血氏的外围族人或是依附于他们的凡人,生活困苦,死气沉沉。
我换上一身朴素的麻衣,扮作一名四处行脚的游方医者,明霜明璃则隐于暗处。
很快,我便找到了目标。
村西头一间茅草屋里,一名老者气息奄奄,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
他的家人哭天抢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
我推门而入,不顾他们警惕的目光,径直走到床边,只看了一眼,便从怀中摸出了随身的玄冥针。
九根银针在我指尖跳跃,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老者周身大穴。
我的手法与世间任何医术都不同,不通经络,不理气血,而是直接引动人体最本源的生命脉络。
这是《通天篇》中记载的禁忌针法,名为“九针引脉图”,以自身生机为引,撬动一线天机,为将死之人续命。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老者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黑色的浊气喷出,原本已经涣散的眼神竟重新凝聚起一丝光彩。
他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发出了微弱而嘶哑的声音:“你……你识得‘九针引脉图’?”
我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反手从怀里取出一枚毫不起眼的铜牌,递到他眼前。
铜牌上没有文字,只有一道极其隐晦的暗纹,那是墨家内部识别身份的标记。
老者看到铜牌的瞬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混杂着震惊、激动,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被我按了回去。
“原来是你……归元子前辈没有说错,墨家后人……终会回来,取回属于他们的东西。”他喘息着,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孩子,你要小心血狂……他所修炼的‘焚血诀’,霸道无比,能燃烧精血换取强大力量……但那根本不是他血氏的功法,那是……那是窃取了你们墨家‘燃脉真法’后,自己摸索出来的劣化赝品!”
我心中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合上。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谓的血氏圣地,所谓的血脉传承,不过是一场持续了千年的惊天骗局!
次日清晨,天色灰蒙,我带着明霜明璃,不再有任何掩饰,径直闯向血渊池所在的中央广场。
我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骚动,无数血氏高手将我们团团围住。
很快,一道强横的气息从内殿冲天而起,一名身着紫金长袍的中年男子踏空而来,周身血气翻腾,宛如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
他正是血氏族长,血狂。
“区区踏天境,也敢踏我血氏圣地?”血狂凌空而立,目光如电,睥睨着我,仿佛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他身后,昨日那名守门弟子林挡越众而出,谄媚地笑道:“族长,何须您动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交给我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掌拍出,掌风中裹挟着一股浑浊厚重的混沌气浪,直取我面门。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我不退反进,脚下步伐诡异一错,竟主动迎了上去。
在掌风及体的瞬间,我身体猛地一旋,借着那股推力冲天而起,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
与此同时,一根乌黑的玄冥针自我袖中悄然滑落,被我两指夹住。
我手腕一抖,玄冥针在空中带出一道微不可见的残影,精准地划过“少冲”与“中冲”两点连成的轨迹——这正是人体心包经的逆行路径,也是开启“燃脉真法”的钥匙!
针尖并非刺向任何人,而是轻轻点在了广场地面的一道天然裂隙之中。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针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叮!
检测到“血渊灵脉”与宿主所持“医典残篇”产生强烈共鸣,激活隐藏技能“脉引术”雏形!】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下一秒,异变陡生!
整个广场剧烈震颤起来,不远处的血渊古池中,原本平静如镜的暗红色池水,竟如同被煮沸了一般,疯狂地翻涌、咆哮!
无数气泡咕嘟咕嘟地冒出,浓郁的血气冲天而起。
在翻腾的池水中央,一道道古老而复杂的阵图光影缓缓浮现,交织、重叠,最终在池心上空投影出一个巨大的虚影——那是一尊古朴的三足两耳鼎,九鼎虚影之一,赫然显现!
“这不可能!”血狂一直挂在脸上的傲慢与不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启灵阵图!它怎么会自己显现?此阵只认我血氏精血,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飘然落地,迎着他骇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你可知道,为何你每次启阵,都要大费周章地割腕献祭?因为你体内的血脉之力根本不足以驱动它,你用的是盗版,而我,才是正版。”
话音未落,我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血渊池的边缘。
我抬起右手,指尖凝聚着一缕精纯到极致的“初元胎息”之力,隔空点向那尊巨大的鼎影中心。
轰——!
整座血渊仿佛都活了过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池底深处,传来了一声声遥远而古老的低语,仿佛有无数被禁锢了千年的冤魂在哭喊、在咆哮,在迎接它们真正的主人归来。
血狂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终于意识到,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种传承被夺、根基被毁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
他歇斯底里地暴喝道:“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杀了他!”
数十名血氏高手闻声而动,带着滔天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朝我扑来。
我却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回眸,望向不远处的明霜明璃,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问道:“准备好,见证真正的——血脉觉醒了吗?”
我的话音刚落,血渊池中翻涌的池水猛地倒卷而上,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水柱。
紧接着,一道比池水更加猩红、更加纯粹的光束自九天之上悍然降下,精准地穿过水柱中心,将我整个人笼罩其中。
【警告!
检测到高维能量灌注,“折叠空间”领悟进度95%……96%……97%……】
【叮!
领悟完成!
解锁衍生技能:瞬移锚定(可锁定任意感知范围内目标位置,作为瞬移终点,每日可使用一次)。】
系统的金光在眼前一闪而过,但我已无暇顾及。
红光之内,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模糊,血狂的怒吼,高手的扑杀,明氏姐妹震惊的眼神,都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剪影。
我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伟力拉扯着,沉入无尽的深渊。
识海深处,仿佛有一扇尘封了亿万年的古老石门,正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开启。
无数破碎的,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流般席卷而来,冲击着我的灵魂。
我不再是我,又或者说,我即将成为……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