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别看了,外面太阳晒……”
宾雅于心不忍。
只是刚说了没两句,就见迟久一声不吭,自己转着轮椅要走。
轮椅是定制的。
怕哪天迟久一个人走不了,所以即便只有一个人,也能靠转动机关来移动轮椅。
只是轮椅笨拙。
用机关挪,使用者要承受连人带椅二百斤不止的重量。
可迟久还是跑得飞快。
宾雅拗不过,只能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追着。
……
“不亲吗?”
礼台上,穿着白纱的新娘,轻轻抬头。
她画了精致的妆。
巴掌大的脸,巧笑嫣然。
新郎没看她。
握着她的手,侧过身,看得仍是另一个地方。
都舒没回头。
“亲一个吧,那么多宾客看着,亲一个更有信服力。”
卿秋没回应。
……
回了房间,迟久都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就咬着牙又一顿打砸。
原本的家具都没了。
现在这些,是某天早上,卿秋一声不吭叫人送进来的。
刚做好的家具。
漂漂亮亮地摆在那,待了还没几天,就又被迟久毁了个干净。
“小九……”
身后,一声不安的声音响起,迟久暴怒地回身。
宾雅倒退几步,忐忑地将手放在胸前,看他的眼神透着陌生。
“你到底是怎么了?”
迟久停下动作,喘两口气,僵硬地放下最后一只花瓶。
陌生?
他也觉得自己陌生。
原先他觉得,他只要活着就好,可以的话再娶个媳妇更好。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那么想活着,取而代之,他反而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之前最避之不及的卿秋身上。
事情的转变从那个被捉奸在床的夜开始。
名为“迟久”的人生被毁了。
名为“卿秋”的人生却更好。
不甘,崩溃,嫉妒;想看卿秋活得糟糕,这件事,几乎成了迟久后来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可偏偏,卿秋美人在怀,并未像他揣测的那般痛苦。
他呢?卿秋早就忘了他吧?
又是一阵沉默。
迟久捡起被子,将自己裹着,神神叨叨地念起来:
“别看我……不要看我……求你……”
宾雅不再说话。
她弯身,捡起地上的碎片,预防轮椅被弄坏。
接着宾雅走近迟久。
被子里的少年,乌发雪肤,和她妹妹差不多的年纪。
正如初见时见他哭便给糕点一样。
对一个孩子,宾雅总是放不下心。
“先睡吧。”
宾雅靠过去,抱着那团被子,轻轻拍拍迟久。
“我虽不知道大少爷为什么不愿放你走……但他都成婚了,你早晚可以离开。”
迟久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可其实,现在的他,根本一点都不想走。
迟久甚至恶劣地想。
都家那位大小姐肯定不知道,她眼中英俊多金的优秀丈夫,其实是个爱弄男人的混账烂货吧?
他偏要留下。
卿秋毁了他,他毁了卿秋。
他要勾着卿秋,让卿秋再和他弄一次,让卿秋和他一样在最不堪的时候被心上人看到。
迟久规划着自己的复仇大计。
靠在宾雅身上,被拍着身,就这么越想越美地睡着了。
……
入夜,迟久睡得正沉,忽地身上一凉。
玉色微凉的手攀上他的胸。
迟久哼唧两声,脸红,不好意思地咕涌两下。
“宾雅……进展太快了。”
他们还没成婚,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身上的人突然不动。
迟久靠过去,环住“宾雅”的脖颈,小声对她解释。
“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觉得这样太快了,而且我还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声音突然顿住。
迟久原本睡意惺忪,但现在他清醒过来,顺着宽阔的肩颈一通摸索……
最后猛地将人推开,神色惊恐。
“卿秋?”
卿秋嗯了一声,捏过他的下颚,顺势吻了上去。
迟久被气得浑身发抖。
卿秋做得太自然,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还和原来一样。
不对,只有他不是原来,对卿秋来说一切本都和原来一样。
他又没受委屈。
迟久推开卿秋,疯了般,头手并用地又拱又打。
“你滚啊!今天你不是成婚吗?来找我做什么?”
卿秋扼住他的手腕。
顺势吻上去,在掌心那咬了一口。
“没意思。”
卿秋这样说。
迟久先是一愣,随后笑得腹痛。
“我就知道,你这个烂人,成婚了还是改不了弄男人的毛病。
好可怜啊,心悦你的女子也好,嫁与你的女子也好。”
都好可怜啊。
她们知道,她们喜欢的如意郎君,会在白天的小巷将头埋进他怀中吗?
迟久一想就笑。
卿秋擦擦他笑出的泪,垂眸,嗓音淡淡。
“不可怜。”
卿秋道:“都家人都死光了,都家的家财正被她的叔伯觊觎。”
迟久不笑了。
“有样学样?你打算也吞一次别家姑娘的嫁妆?”
卿秋摇头,依旧冷淡。
“只是交易,她给我部分钱权,我护她家财安全。”
迟久古怪地“哈”了一声。
他才不信呢。
卿秋这种道貌岸然的人,一定是哄得人家好姑娘给钱给色,最后用完了再一脚蹬开。
卿秋又捏住他的下颚。
虎口抵着他的唇,迟久舔了舔,发不出声音。
卿秋神色倦怠。
只是夜色太深,迟久看不清,只隐约觉得卿秋嗓音比之前低沉了。
“先不说那些,别总提别人的名字,我好心烦。”
卿秋有些烦躁。
他总这样,在别人面前装啊装的,一到他面前就本性暴露。
好假。
迟久正想着,腿被分开,卿秋去勾他的腰带。
迟久捂住了。
“我趴不稳,你别弄我。”
他腿还好的时候,卿秋来弄他,一般不正面弄。
他不喜欢看卿秋的脸。
便背对着,任由卿秋撩开长衫,把前面那段布搭他的后腰上。
墨色长衫微凉。
动一下就滑,再动一下再滑。
他说过不许卿秋乱摸他,卿秋却总借着那段布完全下滑时,一边挑布一边用带着青色扳指的手滑过他的腰线。
其实迟久排斥也不排除。
那段布宽,刚好挡住,他会好受些。
卿秋身体一僵。
迟久没察觉,带着困倦,继续嫌弃。
“还有,你刚成婚,身上一股子女人的脂粉味。”
卿秋的手轻轻揉着他不动的脚踝。
原本沉默着,听了后面的话,才总算露出一声笑。
“吃醋了?”
迟久觉得奇怪。
“没。”
他只是觉得,别的女人的脂粉香容易让宾雅误会。
卿秋把迟久抱进怀里。
编着小辫子,将一把细细凉凉的长发拢在掌心。
“你好好闻闻。”
卿秋耐心道:“没别人的味道,很干净的。”
迟久推开卿秋。
“不行,你明天正午来,我好困。”
迟久打了哈欠。
卿秋系上花结,沉默许久,方轻声问他:
“不生气了吗?”
迟久困得不轻。
“嗯。”
又沉默一会儿,卿秋笑一声,比以前都要真心。
“我还以为你会气很久呢,你那样的脾气,小肚鸡肠。”
什么小肚鸡肠?
迟久肘了卿秋一肘子,让他别乱讲话,卿秋却只是抱着他笑。
等扎完辫子,才捏捏他鼻尖。
“好了,睡吧,我明日保证准时找你。”
迟久钻进被子。
……
次日,天亮,宾雅回到房间。
“小九,你还好吗?”
宾雅心情忐忑。
“昨晚管家叫我出去帮忙,我回来见门不知怎的还开着。”
宾雅边说,边将一包糕点放下。
这时迟久刚刚醒。
他呆坐了一会儿,慢慢梳理着昨夜的事,随后猛地拆开糕点的油纸往嘴里塞。
他塞得太快,又太急,很快便被噎住。
宾雅立刻去拍迟久的背。
“你干什么?快吐出来,又不是以后都没得吃。”
迟久咳得眼睛都红了,却还是生生咽下糕点。
“再不吃就来不及了。”
宾雅不明所以。
两人对视许久,迟久转移话题。
“你能去找都家大小姐,托她正午来见一见我吗?我想求她劝卿秋放我走。”
宾雅一脸为难。
她与别人不同,知道卿秋危险,很怕忤逆这位大少爷。
可那天迟久实在可怜。
宾雅败给心软,伸手,和迟久拉了勾。
……
又是平常的一天。
但这天,在正午前半小时,宾雅离开院门。
迟久仍待在屋里。
拿着罐子,拨开糖纸,往嘴里塞巧克力。
他吃了太多。
吃到后来,他对糖味都快麻木。
这时窗晃了晃。
吃够了的迟久抬头,看见撑着窗,从后面进来的卿秋。
“怎么又吃这么多?忘了你会牙疼?”
卿秋收起罐子。
“我知你最喜欢那种纵容你的人,但真吃坏了牙,你又要来叫着我好哥哥撒娇……”
迟久忽地一把拽住卿秋的袖子。
“快,我们快。”
卿秋刚把罐子放上架子,就被扯着衣袖,跌倒在榻上。
迟久已经脱了自己的。
但论到卿秋,因为他手太笨,死活脱不下来。
卿秋不慎磕了脑袋。
“你别急……”
之前不是还那么嫌弃?怎么才过几日就变了?
卿秋按着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正要说些什么,迟久先哭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是不是恶心我?觉得我废了的腿丑陋难看,碰都不愿意碰我?”
卿秋无奈起来。
他拿着帕子,擦干净了那张吃花的脸,哄孩子一样把人抱在怀里哄着。
“不难看,你乖些,不要哭。”
迟久还是哭。
他哭得像个孩子,手却紧紧拽着他的下面,这下又不像个小孩了。
卿秋叹口气。
他脱了衣服,迟久不满意,要他继续脱。
地上堆积的布料一件落着一件。
到最后,迟久终于满意,然后又开始继续催他。
“你快点。”
卿秋笑,觉得幼稚,又觉得可爱。
迟久之前总是对这种事避之不及。
他知他喜欢女人,喜欢宾雅,劝也劝不过来。
今天不知怎么了,迟久专门支走宾雅,对他的态度也一反常态。
卿秋蹭掉迟久嘴边的一点糖渍。
“怎么?吃一些甜食就能让你心情这样好?”
那以后偶尔吃些也无妨。
迟久不吭声。
很久没弄了,他嫌疼,脸色都白了。
可他没喊疼。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就连心情都兴奋到快扭曲。
“你靠近点。”
迟久小声说。
最终在卿秋靠近时,迟久攀上卿秋的肩颈,连咬带添得弄了一路。
跟爱占地盘的小狗没区别。
卿秋扶着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有些想笑,便也俯下身也想说两句情话。
可忽地门开了。
宾雅踏进来,语气仍是轻快的。
“小九,你听我说,都小姐她……”
声音戛然而止。
正午大好的光,映出里面的污秽荒唐。
都舒走了过去。
侧身,将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
迟久活得糙,平时不用遮,那天却罕见地要求盖条被子。
下半身被遮住了。
一直到被啃得上半身全是东西,一直到那扇门被人推开,卿秋都没想过是迟久的错。
他知道迟久对那个人的在意。
声音响起的瞬间,卿秋最先想的甚至是把人遮起来,可迟久却躲了进去。
他看着少年喘着气,兴奋到颤抖,挑衅地看他。
卿秋不再言语。
良久,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出去。”
都舒没有多看,给了宾雅一个眼神,带着宾雅离开。
迟久愣住。
他坐起身,小幅度地喘着气,脸上因过度兴奋泛起的潮红都还未完全褪去。
可他精心布置的戏,却已经没了观赏的对象。
怎么会这样?
迟久不相信。
他抓着头发,低下头,绝望到喘不过气。
在他的预想里,卿秋的妻子应该和那些围观鄙夷他的家仆一样,冲过来说卿秋恶心啊。
最好再给卿秋一巴掌。
可为什么没有反应呢?怎么没有反应呢?
迟久想不明白。
接着很快,他被掐住脖子,按在墙上。
迟久神色痛苦,却并没有挣扎反抗。
眼里只有麻木。
他们依旧亲密的贴在一起,即便经历过那种刺激,卿秋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打算。
居高临下地看他,像是抱着一定要把他弄死的力道。
波动又颠簸。
迟久又痛又爽,快要就这么死掉,放在颈上的手却悄然离开。
卿秋神色冰冷。
“你真就那么恨我?恨到宁愿摧毁自己也要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