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桥彼端，吞世巨兽“鲲”的口中，一个漆黑的旋涡无声旋转。
近百道身影从中走出。
他们悬浮在异世天空下，气息凝练如一，尽是脱凡境。
为首的黑袍老人，身形在金桥神光下几近透明，仿佛一道执念不散的鬼影。
他开口，沙哑的嗓音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精准地敲击在每个人的神魂上。
“两界各出百人，三十岁以下。”
“生死为界，胜负为凭。”
“赌注，是你们带来的资源。”
他停顿，空洞的目光扫过众人瞬间失色的脸。
“以及，你们身后世界的命数。”
“此后，每输一场，你们各自的国度，将有十座城池，连同城中百万生灵，被这个世界彻底排斥、抹去。”
话音落下，第七阵营的罗山等三名羽化境老祖，身体一僵。
他们带来的天骄，甚至没几个摸到脱凡的门槛。
这不是比斗。
这是排队走向断头台。
就连之前主张一赌的云极国老祖乌木，此刻也血色尽失。
老妪嘴唇哆嗦，仰头问道：“林前辈……那……那些没有资格参加，或者不敢参加的国家，又会如何？”
黑袍老人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两界存亡，无人幸免。”
“不敢上场的，便用你们的国度与生灵，为敢上场的垫付第一笔血债。”
所有侥幸，被这句话彻底击碎。
顾桐身后，尹承志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纪凡。
他嘴唇数次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悔恨与无力感堵住了他的喉咙。
叫他回来？
凭什么？
那个被他们亲手推出去的绝世妖孽，还会认华夏吗？
不止是他，数名华夏羽化境的脸上，都刻满了无声的懊悔。
陆德海的脸色黑得像要滴出墨来。
他从未想过，比斗的代价会如此直接。
顾桐没有回头。
但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些混杂着悔恨与祈求的目光。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金桥的冷光。
他看向黑袍老人，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领袖气场。
“林前辈，第一战，关乎我界士气与尊严。”
“我华夏，愿为我界拿下首胜。”
其余五大强国的神选之人，在短暂的眼神交汇后，选择了默许。
在不清楚对面深浅的情况下，让华夏去试探第一块铁板，再好不过。
黑袍老人微微颔首。
“今日十战，每方势力，各出一人。”
“准了。”
顾桐的目光扫过身后九位天骄。
最终，落在了陆德海的嫡系后人，陆越泽身上。
四星脱凡，藏有秘法，战力可触五星。
陆越泽浑身一震，随即胸膛挺起，一步踏出。
“顾部长！我愿死战！”
顾桐很满意他的态度。
“去吧。”
“记住，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陆越泽目光坚毅，身影瞬间消失，出现在金桥之下。
对面，没有任何交流。
一道血色影子，从那百人中缓缓飘出。
那是名女子。
她身着繁复的血色长裙，赤着雪白的双足，一步步踏上金桥。
容颜绝美到妖异，带着非人的空灵与死寂。
她每落一步，脚下便凭空绽开一朵能量构成的血莲。
莲花盛开，下一瞬便凋零。
一股无声的悲戚与森然杀意，顺着金桥弥漫而来。
“凡哥，她……她好像在哭？”
姜云看着那女子空洞的眼眸，忍不住小声嘀咕。
纪凡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平静无波。
“她不是在哭。”
“是她身上的死亡法则，在为将死之人谱写悼歌。”
顾桐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作为神选，他能感知到那女子身上缠绕的法则，纯粹到令人战栗。
那是……死亡。
金桥上，陆越泽强行压下心头警兆，眼中爆出战意。
他化作一道雷光，落在金桥中央。
“华夏，陆越泽！”
声如奔雷，试图用煌煌天威驱散那不祥的气息。
血裙女子却仿佛没有听到，她依旧一步步走来，离陆越泽越来越近。
她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没有倒映出陆越泽的身影，只有一片死寂。
陆越泽心头一凛，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雷动九天！”
他没有试探，出手便是最强杀招。
天空之上，凭空浮现出九道粗如水桶的紫色神雷，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那道纤弱的身影，轰然劈下！
然而，血裙女子只是抬起了眼。
她轻轻地，对着那九道神雷，吹了一口气。
一口带着死亡气息的，叹息。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九道足以将一座山脉夷为平地的紫色神雷，在半空中，就那么突兀地……熄灭了。
像是被风吹灭的九根蜡烛。
死寂。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陆越泽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要逃。
可是，晚了。
一朵血色的莲花，不知何时，已在他脚下悄然绽放。
陆越泽的身体僵住了。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生机，正被那朵莲花疯狂地吞噬。
他的皮肤在迅速干瘪，头发由黑转白，一身澎湃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江河，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下一瞬，整个人便化作一捧飞灰，被金桥上的风，吹得干干净净。
连一滴血，都未曾留下。
一个四星脱凡境的天骄，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就这么没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所有人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顾桐那张永远从容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抽搐。
陆德海双目赤红，身体剧烈摇晃。
血裙女子自始至终，没有看那捧飞灰。
她空洞的目光，漠然扫过桥下的人群，转身，走回了另一界。
突然，陆德海发出一声闷哼。
一股来自整个世界的庞大排斥感，降临在他身上。
“林前辈！”他惊慌大喊。
黑袍老人声音淡漠如冰。
“他输了。”
“与他血脉相连的国与族，共同承担代价。”
陆德海脸色惨白如纸。
他是羽化境，尚能勉强对抗。
可陆家的其他人呢？那些武皇、武王，甚至连武道都未曾踏入的族人……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这两界之争，究竟有多么残酷。
“第二场。”
黑袍老人的声音敲碎了死寂。
“谁上？”
这一界的强者们，鸦雀无声。
那些平日桀骜不驯的天骄此刻尽数低着头。
如果对面人人都是这种怪物，还怎么打？
这不是力量的差距，是生命层次的碾压。
谁上，谁死。
第一场，就是一记让所有人坠入深渊的，绝望的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