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哈哈笑,起身盛了一碗汤,秦父把汤碗接过递到柯教授手里:“喝汤。”盛汤端汤可以,管闺女不可以。
林院长才不管吃饭时讨论卫生纸合不合适,他眼里的绿光都快有实质了,再一次想插嘴时,颜仲舜又开口:“其实我们那里还有很多能换猪肉的。”
“很多?”
“对,都是一些生产设计环节中的副产品,比如一些厨房用具,像多功能炉子、各种支架、能够擦丝削片打皮的多功能刀具;
比如能够拖载重物的平板车、适合小孩或老人骑的三轮车;
比如能够给玉米脱粒的手摇或者脚踩脱粒机,比如一些儿童玩具,等等,更多的还是一些小配件或者小玩意儿。
我们在工作过程中脑子累了,偶有灵感,就画一张图来作消遣,没精力制作,更不能浪费材料去制作。
这些东西要建立生产线的话,成本太高,全采用金属制造也不现实。
但把金属、木头甚至塑料,混合起来、拼接起来使用,再采用手工因陋就简进行制作还是可以的。只是很琐碎、人手不好组织。”
林院长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若不是顾忌场合和身上的衣服,他都想搂过颜仲舜亲两口——
苍天啊!这是消遣吗?这是钱啊!大钱!
人手还不好说吗?外面有一个独立师的兵力,还有上万名农场工人,春耕秋收用上机器了,人力解放出来一半了,把他们拉过来就能干活啊,大不了再把旁边的两个国营农场兼并过来就是了。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自己干?我把设计提供给一些小厂子,换成钱,换成供给你们这些祖宗的试剂、仪器和材料不行吗?
拳头在膝上攥紧松开,松开再攥紧,终于把心情平复,站起身再再次想说话,又被菁莪抢了先,
她说:“这还不好办?借鸡下蛋啊!”
“借鸡下蛋?”
“什么是借鸡下蛋?”
几个人同时问。
菁莪拿筷子攉弄两下碗底子,开始讲:“就是整合和借助上下游资源,实现多方共赢。
粗俗来讲,就是借别人的母鸡过来下蛋孵小鸡。
借人、借工具、甚至借材料。借来之后,一边组织生产,一边带教新人。
被借来的人,一方面拿到了劳动报酬,另一方面又学到了新工艺新技术,这不就实现共赢了吗?
他们回去后再把新技术新工艺教给他们厂子,那不是又实现了技术传播?
颜大哥说的东西涉及多种行业,任何一个厂子都不可能实现独自生产经营。
拿着设计出去找人找厂子代加工可以,但涉及到计划安排问题,要经计划委审批再调配,各个厂都有生产任务,能否调配的开,能否全力以赴都是未知数。不可控因素太多,风险较大。
但可以顺应形势,把“嫁出去”,变成“借进来”。
眼下就业压力大,很多厂子都有闲置人手,听说为了增加就业机会,都有轮流上班的了。就是这月你上,下月我上,这月我领工资,下月你领工资。
咱们把人借来,给他发工资,他高兴还来不及。
所以,借人之事,即刻就可以实现。而且一定能够得到劳动部门的大力支持。
工具也简单,手工制作嘛,也就刀子斧子錾子那些东西,扛起来就能走。”
一众人频频点头:有道理。十分有道理。
有人大笑说:“这是空手套白狼!”
“若是没有套狼的本事,你套一个试试?”林院长终于找到了发言机会。
又很庆幸自己没有提前发言,要不然哪能听到这么多高见?
看向菁莪这桌人,和蔼地说:“老几位吃好了没?没吃好我让炊事员再给炒俩菜,吃好了就到我办公室坐坐,喝杯茶。”
菁莪:小老头上道了嘿——
把碗中汤喝完,头一个站起身说:“老同志们,你们去喝茶,我先走了。”
“你干什么去?”林院长叫住她。
“吃饱了,干活去啊。”目的达到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林院长看表,“还不到一点,不着急,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再干。”
“我也去?您叫的不是老几位吗?”菁莪指自己,又快速摇头,“我不去,我们那儿没有能换猪肉的东西,只有草稿纸是副产品,还要粉碎了才能给您。您是想要废纸吗。”
“我不要废纸!我请你喝茶,那里有你最喜欢的普洱!你是元老,也是老几位之一!走走走……”林院长十分真诚地邀请人。
小妮子猴精,除了干业务,万事不出头。
但实际上,鬼点子一个接一个。
当他看不出刚才是她故意挑的话题?
在服务社增加商品和土特产的事也是,表面上看是一群卫兵你一言我一句凑出来的,但当时他就在总务处里逼着总务处长开源节流,全程旁听到了那群人说话,当时就看出是冬子在其中穿针引线。
冬子是个尖子兵,体能射击侦察保卫样样精通,但想主意做买卖不行。很显然,背后有人在教他。谁教的?肯定且只能是虞菁莪。
以为她只懂做学问,没想到还懂做买卖。大人才啊,如何能不使用?
于是,一群老几位被林院长组织了起来,先挨个发言,再回去组织众手下集思广益,几天不到的时间,一沓创意和设计稿就交到了林院长手中—— 大到日化品工艺配方,小到老鼠夹子和穿针器。足足有上百个。
拿着这一堆东西,林院长觉得有一百列火车拉着钱、拉着猪肉、拉着仪器、拉着试剂,轰轰隆隆向他驶来。
当下就成立了一个经营处,由他亲自挂帅,开始四处借鸡。
及至某一日,研究院购买设备仪器试剂,连眼皮都不用眨的时候, 他才惊觉江中岛上的厂子已经星罗棋布了。
码头变成了港口,每天吞吐着数不清的货轮;
荒径变成了街道,上面流淌着数不清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