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轮炮击结束时,白水关的东段城墙已出现了一道丈余宽的缺口。伊雪月看了眼手表,对传令兵道:“暂停炮击,给他们一刻钟。要么开城,要么继续,不过下一次可就是千炮齐鸣了。”
远处的城头,杨怀望着那道缺口,终于无力地垂下了手。耳边的轰鸣渐渐散去,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风吹过缺口的呼啸声,像极了某种东西正在破碎的声音。
“将军,炮停了!炮停了!”
杨怀身边仅存的副将喜极而泣,就差抱着杨怀放声痛哭了。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害怕,就差一点,他就去见他太奶了,他耳朵旁边除了隆隆的炮声,就剩下他太奶对他的呼唤了。
而原本在他身边的同僚和护卫却已经都死了。
杨怀从城垛后露出脑袋,看了一眼曹军的方法,见曹军有一骑正骑马奔跑过来,顿时明白了曹军的想法,这是打算劝降了?
可他杨怀蒙受刘氏大恩,又岂能做此背主之事?可若是不降?
杨怀回头看了一眼跟随他多年的将士,原本近万人的军队,短短时间就倒下了近千人,特别是城池中断的守军,最是伤亡惨重。
他可以坚持为刘氏效忠,可他不能要求他麾下的将士也白白送死!
怎么办?
杨怀再回头之时,曹军使者已经到了城下,朝着杨怀喊道:“杨怀将军可在?我奉郡主之名前来,传达郡主将令,一刻钟内开城投降,否则的话,下一次就不是三十门火炮轰击,而是千炮齐鸣,直接轰平你白水关。”
杨怀看着使者嚣张的模样,顿时大怒,正要举箭射杀了使者,却被副将拦下。
“将军,将军,且慢,且听末将说一句。将军,末将及兄弟们都不怕死,可是也不想白白送死,若是将军决意不降,不如杀出去,与曹军决一死战!”
杨怀的怒气顿时一滞,是啊,他如果射杀了使者,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曹军为了面子,也只能屠灭了白水关,而且靠着火炮,曹军根本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就可以将白水关夷为平地。
可以说只要坚守城池,那就只能白白送死,想要求得一线生机,要么投降,要么出城与之决一死战。
但以他麾下这几千人马想要击败数十万曹军,有点困难。
不,是相当困难!
唉,算了,不装了,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样冲杀出去,还是白白送死。
杨怀怔怔地看着副将,片刻后,叹了口气,沉声说道:“算了,让弟兄们出城投降吧!”
副将心中一喜,但随即表情僵住了,问道:“将军,那你呢?”
杨怀苦笑一声,凄然道:“我?我深受主公大恩,又岂能投降敌人?关在人在,关毁人亡!”
副将大惊,抱着杨怀胳膊说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想想你的家人,想想嫂子,儿子,将军,投降吧!”
杨怀眉头一皱,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也想到了他远在江州的父母以及妻儿。
可是自古忠孝难两全啊!
副将见杨怀心动,忙接着说道:“将军,以曹军如今的战力,拿下益州那是指日可待,将军就算是为主公着想,也当投降曹军,日后对主公也可多加照顾!”
听听,这话说得多有道理,投降也是为了给刘璋提前占个位置而已。
杨怀听到这里,心中的纠结少了几分,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不能就这样死了,否则才是真的对主公不忠,传令下去,出城投降吧!”
副将兴奋道:“是,将军!”
不到一刻钟,杨怀就带着麾下兵将走出白水关,向曹军献降。
伊雪月果然没有为难杨怀,将其收入麾下,至于降兵,则是一律收纳,作为辅兵使用。
休整一日后,伊雪月带着大军朝着萌葭关而去。
阳安关与白水关的消息传到成都时,正是暮春时节,锦江两岸的柳絮刚落,满城芙蓉却已酝酿着花苞。
可这份本该闲适的春意,却被加急送达的军报撕得粉碎。
刘璋握着那封墨迹几乎被汗水浸透的竹简,手指在“伊雪月”三个字上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这个名字,他之前还只在中原传来的杂记里见过,那时只当是曹操麾下又一个新进的女将,却没想转眼间竟成了悬在益州头顶的利剑。
“咚——”铜钟在州牧府正堂撞响,三声急促的轰鸣穿透了成都城的喧嚣。
不过半个时辰,文武官员已齐聚一堂,连寄居在城西驿馆的刘备、孙权一行也闻讯赶来。
没错,孙权也来了,本来孙权和周瑜等人逃往了交州,可交州士家势力太大,周瑜一时半会也打不进去,只好绕道前往了益州,投奔刘璋,毕竟如今刘璋可以说是天下唯一一个可以对抗曹氏的诸侯了。
而且当初荆州的文臣武将也全都来到了益州,想来这益州实力会更强一点。
孙权身着洗得发白的锦袍,袖口还沾着些许旅途的尘土,他身后跟着周瑜,这位江东周郎面色苍白,显然在交州受挫的旧伤尚未痊愈,却仍挺直了脊梁,目光锐利如旧。
刘备则依旧是那副温和模样,只是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发紧,身旁的关羽面沉如水,张飞按在腰间刀鞘上的手青筋暴起——他们比谁都清楚,伊雪月麾下的曹军意味着什么。
“诸位,”刘璋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案几上的青铜灯盏应声晃动,“曹军在伊雪月带领下已入益州,阳安关、白水关接连失守,曹军此刻……怕是已到萌葭关下了!”
话音未落,堂中已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响,谁都没想到曹军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拿下了两关,着实可怕啊!
益州长史董和猛地站起身,官帽上的簪子都险些滑落:“不可能!阳安关地势险要,粮草可支三月,怎会如此之快?”
“哼!”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说话的是从荆州投奔而来的廖立,他曾亲历赤壁之战,此刻脸上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