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替武威君说句公道话,你们就往我家门口泼大粪、扔烂菜!今天就算武威君把你们全杀了,也是你们自找的!”
“你们真以为拦的是谁?那是带着一万人打下全赵国的猛人!就凭那几个缩在后面的豪绅,也配搅风搅雨?”
“一群被人当枪使的炮灰罢了!”
“分百亩还是分十亩,咱村头的二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可这几声清醒的呼喊,在汹涌的人潮里终究势单力薄。
话音刚落,就被大部分人愤怒的咒骂声吞没。
那些被豪绅蛊惑的百姓,早已将“武威君”当成了要抢他们田地的敌人,哪里听得进半句劝。
“时间到了。”
赵诚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划破喧闹。
他缓缓抬眸,目光扫过前方乌泱泱的百姓,阴阳术的摄魂之力骤然铺开,如泰山压顶般罩向全场。
刹那间,所有百姓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灵魂。
明明眼前没有任何东西,却偏生觉得有遮天蔽日的凶兽朝自己扑来,脑袋“嗡”的一声炸响,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刚才还吵嚷不休的场面,瞬间落针可闻。
赵诚抬手一抓,几道劲风卷过,几张攥在百姓手里的田契便轻飘飘落在他掌心。
他好整以暇地翻看着,指尖划过田契上的名字,声音沉静却穿透力极强:“李嵩何在?”
城墙上,正躲在垛口后偷看的李嵩浑身一僵,腿肚子发软,“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他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抓住身边韩烈的衣袖,声音发颤:“怎么办?他点我名字了!我、我要出去吗?”
韩烈被他抓得心烦,又气又急地低吼,“出去?你出去送死吗?
他点你你就应,把我们这些人当摆设?”
他顿了顿,眼神狠厉了几分,“不出去!有本事让他带兵进城来!”
李嵩这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你——”
他指着身边一个小厮,声音都在发抖,“去告诉他,我、我不在城里,出门了!”
那小厮脸色比李嵩还难看,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
可主子的命令不敢违逆,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三挪地走出城门,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我家老爷不在城里,出门去了!”
赵诚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出城去了,好。”
见他没发作,小厮悄悄松了口气,看向赵诚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轻视。
原来这传闻里的“魔头”,也不过如此。
城门前的百姓更是心头大定,侥幸的心理像泡发的面团般胀大。
“果然跟地主老爷说的一样,他不敢杀我们!”
“毕竟是封地的子民,他要是真杀了我们,秦王那边也没法交代!”
“肯定是想找地主老爷求和了!你看,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这么说,这田契是真的?那些良田真成我们的了?”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里蔓延,原本的畏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有恃无恐的笃定。
赵诚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依旧面如平湖,继续点名,“王仲何在?”
城墙上的王仲被这声点名吓得一哆嗦,双手死死攥着,指节都泛了青白。
他哪里敢露头,慌忙摆了摆手,让身边的小厮赶紧回话:“我家老爷也出门了,不在城里!”
赵诚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将田契上“王仲”的名字圈了圈。
百姓们见状,愈发轻松,有人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看,这武威君又吃了闭门羹!
“还以为多厉害呢,连地主老爷的面都见不着!”
“就是,老爷们不发话,他连城门都不敢进!”
“这哪是来当封君的,分明是来求着老爷们认他的!”
他们自以为看透了“真相”,腰杆都挺得更直了。
在他们眼里,遥远的“武威君”远不如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主老爷可怕。
那些老爷才是真正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天”。
赵诚的目光继续落在田契上,声音依旧平稳,“韩烈何在?”
城墙上的韩烈心里咯噔一下。
他原本还想着,等赵诚再逼得紧些,自己就露头跟他对峙几句,用“百姓意愿”压一压这“血屠”的气焰。
可真当名字被点到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心底的畏惧远比想象中更重。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朝身边的小厮挥了挥手。
“我家老爷也出城去了。”
小厮的回话,与前两人如出一辙。
“也出城去了,很好。”
赵诚淡淡应着,继续照着田契上的名字挨个点下去。
结果毫无意外。
所有被点到名的地主,都“恰巧”出门了,没有一个在城里。
到最后,百姓群里的哄笑声越来越大,看向赵诚的眼神里满是戏谑。
有人甚至故意提高声音喊:“武威君!要不您再等等?说不定老爷们傍晚就回来了!”
他们哪里知道,赵诚手中那几张薄薄的田契,早已成了索命的生死簿。
而田契上那些被点到的名字,每一个都是催命的符咒。
原本赵诚还打算进城后慢慢调查,找出这些阻挠新政的地主一一清算。
如今倒好,这些人主动把名字送上门来,反倒省了他不少功夫。
赵诚将田契叠好,递给身边的亲卫,而后缓缓抬起手,声音依旧清朗,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出没出城,进去找找就知道了。”
“杀进去!”
“拦路者,一个不留!”
“尽屠之!”
“尽屠之……”
这三个字像凛冽的寒风,在列人城下缓缓回荡,刮过每个人的心扉,让在场百姓的笑声瞬间僵在脸上,连灵魂都似要被冻结。
话音落下的刹那,千余血衣军骤然变了模样!
原本收敛的滔天煞气轰然爆发,如海啸般滚滚席卷,朝着列人城猛冲而去,似要将整座城池都吞没。
若说之前的血衣军是藏锋的宝剑,那此刻,便是出鞘的凶刃,锋芒毕露,杀气冲天。
军阵中没有半分杂乱的声响,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千余人如同一个整体,瞬间提速,以奔雷之势朝着城门冲去。他们的目光扫过拦在身前的百姓,没有半分犹豫,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杀意。
在君上下令之前,这些人是君上的子民,他们不能动。
可君上的命令一旦落下,眼前的拦路者,便只是“敌人”而已,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