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闻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以“力”服人，他倒是信了。
“现在，我们来重新梳理一下‘道理’。”秦无涯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关于那株‘道陨天哭藤’的归属问题。它长在这古战场里，属于无主之物，对吧？”
“对对对！是无主之物！前辈说得对！”老者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生怕点得慢了，那只“讲道理”的拳头又会印在自己脸上。
他现在哪里还敢提什么“守护了数百年”的事情。
“很好，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秦无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们采摘了这株藤蔓，但同时，也帮你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你想想，万一有不懂事的小朋友误食了那果子，造成了仙界动荡，这个责任谁来负？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对吧？”
“对对对！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两位前辈高风亮节，心怀苍生，晚辈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老者一边说着，一边真的用仅剩的一只手撑着地，做出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
他的求生欲，在这一刻被激发到了极致。
秦无涯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好笑，但脸上依旧保持着一副“我很有道理”的严肃表情。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秦无涯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帮你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还顺手清理了‘垃圾’，让你免于承担未来的因果。按照道理来说，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啊？”老者猛地抬起头，一脸的错愕。
什么情况？
抢了我的宝贝，还把我打成重伤，现在竟然还要我表示表示？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心中在疯狂咆哮，但当他看到秦无涯那渐渐眯起的眼睛和李剑心那只搭在剑柄上，微微动了动的手指时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应该的！绝对应该的！”老者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储物法宝，一个看起来灰扑扑的袋子，用仅剩的那只手，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前辈，这是晚辈数万年来所有的积蓄，不成敬意，还请前辈笑纳！就当是……就当是晚辈对您清理‘垃圾’的劳务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保命要紧，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秦无涯接过储物袋，神识往里面一扫，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愧是大罗巅峰的强者，这积蓄还真是丰厚。各种仙晶、材料、丹药堆积如山，甚至还有几件威力不俗的大罗仙器。
“嗯，老先生果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秦无涯随手将储物袋收起，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疗伤丹药扔给了老者。
“这个赏你了，算是我们逍遥宗‘垃圾分类回收’的奖励。好好养伤，以后要多做有利于仙界和平的好事。”
老者接过丹药，感激涕零：“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晚辈一定谨记前辈教诲！”
“行了，你可以走了。”秦无涯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
老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天际，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十倍不止。
看着老者远去的背影，李剑心终于忍不住开口，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师兄，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秦无涯摊了摊手，“我们是文明人又不是强盗。既然道理讲通了，人家也付了‘劳务费’，自然就该放他走。”
李剑心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而且，”秦无涯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留着他比杀了他更有用。”
“嗯？”李剑心不解。
“你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会怎么跟别人说？”秦无涯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会说，逍遥宗有两个弟子，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而且还特别‘讲道理’。凡是他们看上的东西，都会被定义为‘垃圾’然后进行‘有偿回收’。”
“以后，在这古战场里，谁还敢跟我们抢东西？谁想跟我们动手之前，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道理’，够不够硬，自己的‘劳务费’，付不付得起。”
李剑心闻言，清冷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她明白了。
杀人立威只是下乘手段。
诛心才是上上之策！
师兄这番操作看似是放虎归山，实则是为逍遥宗在这片古战场，树立起了一个“不好惹，但又讲道理”的奇特名声。
这比单纯的凶名，要好用得多！
“师兄，你学到了师尊的精髓。”李剑心由衷地赞叹道。
“哪里哪里，都是师尊教导有方。”秦无涯谦虚地摆了摆手，但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觉得自己对于师尊“咸鱼之道”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师尊的懒，不是真的懒。
那是一种“垃圾分类”的哲学。
有用的，比如他们这些弟子就属于“可回收垃圾”，师尊会时不时地培养一下。
没用的，比如血屠长老就属于“有害垃圾”，需要及时“拔草”清理。
而像古战场里这些天材地宝就属于“其他垃圾”，可以随手捡一捡，变废为宝。
至于那些不长眼的敌人，自然就是“厨余垃圾”打一顿，榨干价值，然后扔掉。
想通了这一点，秦无涯只觉得念头通达，道心都稳固了不少。
“走吧，师妹。我们继续去帮师尊他老人家，进行‘垃圾分类’！”
“好。”
两人身形一动化作两道流光，朝着地图上标记的下一处机缘之地飞去。
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诸天古战场都将流传起一个关于“逍遥宗”和他们那套奇特“道理”的传说。
秦无涯和李剑心在那位“通情达理”的枯槁老者身上，成功实践了师尊的“垃圾分类有偿回收”伟大理论，两人都感觉自己的思想境界得到了升华。
“师兄，我悟了。”李剑心一边将一枚刚刚采摘的，蕴含着精纯庚金之气的“白虎仙杏”收入玉盒，一边说道。她的语气清冷，但眸子里却闪烁着一种名为“智慧”的光芒。
“哦？师妹悟到什么了？”秦无涯正坐在一块万年寒玉上，姿态惬意，仿佛不是在危机四伏的古战场，而是在自家后花园。
“师尊的‘懒’是一种大智慧。”李剑心认真分析道，“他老人家懒得跟人讲道理，所以培养了师兄你。你负责用拳头，让别人愿意听我们讲道理。”
秦无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