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宇辰终究没有杀掉白冷星,他还让对方在自己身边长大了,几年时光在海燃的眼前,飞掠而过,像按了加速键,白冷星从最初的瘦小男孩,长成了一名出挑的少年。
这期间,卿宇辰聚集了不少同类,他不允许这些同类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捕猎,这个范围囊括了白冷星上学和活动的区域。
他没指望让这个人类一直陪着他,但至少,让对方活得久一点。
偶尔,也有同类来找他,但必须提前跟他打招呼。
这天,一名女性同类联系上了他,她说,现在人类已经开始怀疑有非人生物了,正在搜集证据。
因为风头紧,她好几天不敢狩猎,饿得饥肠辘辘。
和捕猎困难的同类不同,卿宇辰自从学会了笑,更容易获得人类尤其是雌性人类的信任,捕猎比以前更容易了,甚至猎物会主动找上他,他基本上能保证不断粮。
看到同类饥饿,他就将猎物分给对方,同类也不客气,直接开吃。
同类正大快朵颐呢,卿宇辰突然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他心里猛地冒出一个想法:不会是小白提前回来了吧?
原来,卿宇辰从来不在少年面前吃人,就算要在家里吃,也是等对方上学的时候。
他不想去赌人性,他认为白冷星能够接受寄生兽变出触手的脸,未必能接受寄生兽用这副嘴脸吃人。第一次吃掉他的父亲,隔着一扇门,小白并没有看到对方被吃的过程。
人类毕竟是小白的同类,看到同类被吃,难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小白很可能会由此惧怕他,躲着他。
门被打开了,果然是白冷星,他兴冲冲地跑进来,然后就僵在原地。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像是生日蛋糕的盒子,他差点把蛋糕盒子摔到地上,看样子的确被吓得不轻。
卿宇辰有些怪对方不打招呼就提前回来,他语带不满地责问了一句。
哪知,那头大快朵颐的女寄生兽突然动了,她的脑袋转化成了触手刀刃,砍向白冷星的面门。
卿宇辰的反应比同类更快,他“唰”地一下就削掉了女寄生兽一半脑袋。
卿宇辰随即把白冷星赶回他自己的房间,转头便责问同类:“谁允许你擅自行动了?!”
如果他刚才慢了一步,小白的脑袋就搬家了,想到这,他的语气中带出了一股怒意。
女寄生兽把半拉脑袋重新接好,她回复道:“那个人类都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了。”卿宇辰说,“他不会乱讲,你完全可以无视他。”
“头儿,你的身边为什么会有一个人类?”同类似乎很不理解,“你不是说为了避免被身边人发现,从而暴露身份,最好把身边人都干掉吗?我们可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把所谓的‘家人’都杀光了呀。”
卿宇辰找了个理由:“那是因为你们不会做表情,容易被‘家人’看出端倪,我和你们不一样,那个人类是我留着用来学习表情的。”
女寄生兽又说:“我看您的样子,已经学会笑了,那这个人类留着也没啥用了。”
卿宇辰一时没找好理由。
女怪物继续谏言:“他跟在您的身边,想必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我们这一族的情报,留在身边始终是一个祸害,杀掉他才是最保险的……”
卿宇辰不想再听,他把同类赶走了。他觉得头疼,一方面因为小白看到了寄生兽吃人的血腥场面,他对自己这类生物必然产生心理畏惧;另一方面,同类也知道了他家里有一个人类,有可能影响自己在同类中的威望。
这个时候,少年白冷星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他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说:
“爸爸。我一定不会到外面乱讲,我还会好好学习,将来成为科学家,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帮助爸爸!我会很有用的。别、别杀我好吗?”
小白,果然害怕他了。他之前,明明不怕的,血腥场面对他的冲击还是太大了。
卿宇辰不想听到更多让他觉得不舒服的话,他阻止了白冷星继续说下去,让少年去收拾桌子。
白冷星连忙从书房里出来,手脚麻利地打扫卫生。
卿宇辰蹙眉望着少年忙碌的身影,心想:最近这座城市的风头越来越紧,自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换座城市,既然小白已经开始恐惧他了,那么这座城市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了。
当天夜里,卿宇辰趁着白冷星睡下,准备出门,又想到对方会不会在自己走后就去报警,跟警察坦白一切。
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灭口,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了整个族群着想。于是他走进了白冷星的房间,对方面朝向墙壁,背对他躺着。
卿宇辰缓步走到了床边,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凝视着对方,他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了。
他可以杀了夜鹫、小叶、老豆和智清这些人类,但他发现,自己杀不了小白,他也不明白小白究竟哪里和这四个人不一样,但他就是下不了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卿宇辰在白冷星的床边立了许久,始终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
他从来没有觉得哪个人类这般难杀。
算了,我再相信人类一次吧!卿宇辰对自己说,小白不会背叛我的。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来到客厅,给小白留了一张字条:“我走了,不会再回来。”
同时他也留下了银行卡,在纸上写上了卡的密码。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只寄生兽,已经仁至义尽了。
卿宇辰走了,同时带走了这座城市所有的同类,他希望自己走后,小白不会被其他寄生兽吃掉。
卿宇辰带着大部队,转移去了皓城,与那里的寄生兽融合,在新的城市,他正式建立了寄生兽组织。
画面快进着……
海燃突然在卿宇辰的记忆里,看到了她自己,自己通过智谋,战胜了那只想吃妈妈的上班族同类。
“呵呵,不错不错,这种战斗方式倒是新颖得很呐!”卿宇辰给自己鼓掌,眼中流露出赞赏,“我很欣赏你。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来当我的左右手?”
她还听到了对方心里对自己的评价:这也是个聪明的幼崽,而且是同类。
卿宇辰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小白,因此对海燃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小白,如果你是我的同类就好了,我就可以把你也带着了,把你和这个寄生兽幼崽培养成我的左膀右臂。
海燃眼前的画面又按下了快进键:她看到卿宇辰任命自己为皓城首领;
她看到卿宇辰去了各个城市,帮助没有组织的寄生兽建立组织,或者将已经建立组织的当地寄生兽首领收为自己的部下;
卿宇辰利用自己身体的超强隐蔽性,以保留大脑的方式寄生了一位人类高层,被寄生的高层像最初的智清一样,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寄生了。
卿宇辰附身在这名高层身上,他第一次和严明、纪知行这些大人物一起开会,会议上,这些人讨论到寄生兽的问题。
纪知行认为,这种高智商食人兽对人类危害极大,应该赶尽杀绝。
严明却说:“这种生物挺有研究价值,犯不着都杀光,可以消灭绝大部分,留少量活体研究,活体关起来严加管控。”
海燃听到了严明说的话,心里十分吃惊,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时候的严明还没有遇见自己,人的观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纪知行听了严明的话,立马表示反对:“用不着活体,留一只做成标本,证明地球上曾经存在过这种生物,就够了。”
卿宇辰听了纪知行的发言,萌生了要将对方取而代之的想法。
继续快进……
海燃看到卿宇辰接起了自己的电话,听自己汇报皓城被大筛查的事,自己还告诉他,造成这场皓城危机的是寄生兽捕捉大队的负责人白冷星。
电话那头的卿宇辰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海燃的话。
等海燃说完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夸海燃做得好,还说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他会让皓城的危机过去。
卿宇辰撂下电话,就在嘴里反复念叨一个名字:“寄生兽捕捉大队的负责人是白冷星,白冷星?”
“是我认识的那个白冷星吗?”卿宇辰问自己,然后他很快否定了,“一定是重名!”
卿宇辰利用自己所附身的高层的身份,给寄生兽研究所的老领导打去电话,询问捕捉大队负责人的事。
老领导说:“这个白冷星心心念念要找到吃掉他父亲的寄生兽。还让我们找到这只寄生兽后,一定不要杀死,要交给他,他要亲手替自己的父亲报仇。”
卿宇辰又问:“寄生兽都会变脸,他怎么知道是哪只寄生兽,要怎么找?”
老领导回答:“他说这只寄生兽有一个显着特征,雄性,有着一头像古代人那样的长发,它把头发扎成一根长极地面的马尾辫。”
卿宇辰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毕竟在他认识的同类里,没有第二只雄性寄生兽梳这种长马尾造型。
但他还是在心里想:也许是巧合,我必须亲眼看到这个白冷星,才能确认。
这之后,卿宇辰故意在监控镜头里,留下自己的模糊身影,当然,是那个扎着马尾长辫的形象。
那天,他得到了寄生兽捕捉大队负责人的行踪信息,赶到了那个地点。
他对人类儿子的记忆,还停留在对方的少年形象。所以,当他看到一个银发青年时,有点不敢认。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喊道:“小白?”
对方回答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是我。”
卿宇辰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他想:我的小白长大了。
但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他真的是寄生兽捕捉大队的负责人。
久别重逢的喜悦立刻荡然无存,他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愤怒的寄生兽瞬移出现在了白冷星面前。
他脑后的长辫化成了一条粗壮有力的触手,紧紧地勒住了白冷星的脖颈,将对方高高地提起。
白发青年的脚尖只能勉强碰到地面,根本无法完全支撑起身体的重量。
寄生兽的触手越收越紧,白冷星的脸色涨得通红,双手胡乱地挣扎着,明显呼吸困难。
卿宇辰咬牙切齿地质问白冷星,比起夜鹫、小叶、老豆、智清的背叛,小白的所作所为让他更加无法接受,他怒吼:“你真该死!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该放过你,应该直接吃了你!”
白冷星被勒得几乎窒息,他使出全身力气,双手紧紧抓住那根粗壮的触手,想要将其掰开。然而,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触手却依然如同钢钳一般,纹丝不动。
由于缺氧的痛苦,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仿佛是他内心绝望的写照。
在极度的痛苦中,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爸……”
这个字虽然微弱得几乎听不清,但是却仿佛当年的惊雷劈进了卿宇辰心里。
寄生兽缠住人类脖子的触手蓦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那根触手缓缓地松开了。
卿宇辰给了白冷星解释的机会,对方说自己加入寄生兽捕捉大队是为了找到寄生兽父亲,他说自己杀死的都是战斗力不怎么强,或者没什么脑子,只会拖整个寄生兽族群后腿的寄生兽个体。
厉害一点的寄生兽他都赶在其他同事前捕捉他们,把他们养在容器中,保留他们的性命。
因为他知道,卿宇辰很在意同类中的强者。
“我想,我做了领头人,就可以决定捉到的寄生兽的生死,至少要赶在捕捉大队其他人找到您之前,先一步找到您。这样我就可以在人类的枪口下保护您了。”
说这句话时,白冷星的表情无比认真,显示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并非为了活命而乱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