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球体的绿光像手术灯般刺眼。我数着心跳等待黎明，但终焉之地没有昼夜——只有游戏与游戏之间短暂而虚假的\"安全时间\"。
陈俊南用匕首在墙上刻下第六道划痕：\"六小时休息，真他妈慷慨。\"
乔家劲正在检查他的\"静默者\"徽章。昨夜的血迹还凝结在他的指关节上，那是试图抢夺我们徽章的参与者的血。那人现在成了走廊尽头的一滩人形污渍，由某种透明黏液慢慢分解。
\"今天别拖后腿。\"陈俊南把匕首插回靴筒，突然盯着我的领口，\"你钥匙呢？\"
我摸向胸前。那枚黄铜钥匙不见了，只剩下一道灼烧般的红痕。昨夜它烫得像烙铁，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子合成声骤然响起：
【第二天游戏准备】
【主题：饥饿超市】
【规则：找到不会饱的食物】
【附加规则：吃饱的人留下】
天花板裂开，六条金属索降下。我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机械臂箍住，整个人被拽向虚空。失重感持续了约莫十秒，等视野恢复时，我已经站在超市入口处。
荧光灯将\"沃尔玛\"招牌照得惨白。推车整齐排列在入口，促销海报上的笑脸模特眼睛部位是两个黑洞。最诡异的是，我能闻到新鲜面包的香气。
\"心理战术。\"楚天秋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先让你放松警惕。\"
赵医生和甜甜跟在后面。前者提着医药箱，后者不停吞咽口水。甜甜的指甲已经啃得见了血，显然上轮游戏的消耗最大。
陈俊南踹开玻璃门：\"别碰任何——\"
他的警告被广播音乐打断。童声合唱的《铃儿响叮当》从天花板喇叭里传出，在七月盛夏的超市里显得毛骨悚然。货架上摆满节日商品：圣诞老人造型的巧克力、拐杖糖、姜饼屋......全都散发着诱人的甜腻气息。
我的胃部突然绞痛。明明才饿了一天，却像半个月没进食。唾液疯狂分泌，牙齿发痒地想咬住什么。
\"呼吸节奏。\"乔家劲按住我肩膀，\"饥饿感会骗人。\"
我们分散在生鲜区。楚天秋直接走向冷藏柜，赵医生却盯着我看，那眼神像在解剖实验动物。我快步跟上陈俊南，发现他在检查购物篮。
\"看这个。\"他指着篮底标签——生产日期是明天。
货架上的商品全都标注着未来日期。酸奶保质期到明年情人节，速冻水饺的生产时间居然是三个月后。乔家劲从零食区回来，手里拿着袋膨化食品，包装上印着\"人肉味\"三个字。
\"心理战升级了。\"他冷静地撕开包装，里面是正常薯片，\"但真正的危险是......\"
甜甜的尖叫打断了他。烘焙区那边，她正把整块奶油蛋糕往嘴里塞，奶油糊满了下巴。赵医生试图阻止，却被她咬住手腕。
\"饿......太饿了......\"甜甜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抓起展示柜里的火腿直接啃食包装塑料。
广播音乐突然变调。欢快的童谣转为低沉的圣咏，甜甜头顶的金属球瞬间转红。她的皮肤开始膨胀，像被吹起的气球，工装裤接缝处迸裂。当膨胀到两倍体积时，她的表皮变得透明，能看见里面蠕动的脂肪和未消化的食物。
\"跑！\"楚天秋拽着赵医生后退。
甜甜——或者说曾经是甜甜的那团东西——爆开了。飞溅的不是血肉，而是无数颗玉米粒大小的白色球体。它们落地后立刻长出节肢，变成会跳动的\"米虫\"，潮水般向我们涌来。
我们狂奔向日用品区。身后传来啃噬声，那些虫子正在吃光甜甜残留的衣物和头发。陈俊南推翻货架阻挡，塑料瓶装洗发水被虫群淹没的瞬间，竟然像食物一样被啃食殆尽。
\"规则提示。\"楚天秋喘着气靠在卫生巾货架上，\"'不会饱的食物'——普通食物会喂养体内的'饥饿虫'。\"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附加规则说\"吃饱的人留下\"。吃下超市食物的人，会成为虫群的培养皿。
乔家劲突然捂住肚子跪倒。他今早喝过自动贩卖机的矿泉水——现在他的t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陈俊南二话不说划开好友的腹部皮肤，用打火机灼烧那些刚孵化的半透明幼虫。
\"忍忍。\"他额头抵着乔家劲的，手上动作不停。焦糊味中，乔家劲咬碎了两颗臼齿也没吭声。
我望向冷藏柜。其他区域的商品日期都是未来的，唯独冷藏柜里的鲜奶贴着昨天的标签。更奇怪的是，柜门结了层薄霜，而超市温度计显示室内恒温25c。
\"那个冷藏柜有问题。\"我刚开口，广播突然响起：
\"各位顾客请注意，冷冻商品限时特惠。\"
所有灯光聚焦到生鲜区。穿蓝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补货，他们动作整齐得像提线木偶，补进冷藏柜的是一盒盒鲜红肉糜，标签写着\"特级人排\"。
赵医生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你发现了什么？\"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奇怪的药味。我假装弯腰系鞋带躲开，瞥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截人类小指。
冷藏柜的温度还在下降。现在玻璃表面已经结满冰花，在常温超市里显得极不科学。我趁工作人员转身时拉开柜门，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根本不是肉，而是一排排人偶。
冰雕般的儿童人偶，约莫七八岁大小，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它们闭着眼，睫毛上挂着霜，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每个人偶的舌尖都顶着一颗透明糖果。
\"冰泪糖。\"陈俊南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旁边，\"北方传说，冻死的孩子会含着这种糖。\"
他直接掰开最近人偶的嘴。糖果取出的瞬间，人偶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瞳孔直勾勾盯着我们，柜子里其他人偶也开始转头。
乔家劲抓起消防斧：\"要快！\"
我们疯抢般收集糖果。人偶们发出高频尖啸，冰晶从它们口中喷出，我的左臂瞬间失去知觉——表面结了一层冰壳。陈俊南的匕首划过人偶脖颈，飞出的不是血而是冷冻的蛆虫。
最后一颗糖到手时，整个冷藏柜爆炸了。气浪把我们掀飞到干货区，冰渣像弹片般嵌入墙壁。我吐着血沫数手中的糖——六颗，正好一人一颗。
广播响起欢快的提示音：
【任务完成】
【存活者：楚天秋、赵医生、陈俊南、乔家劲、林郗】
灯光骤暗。虫群、血迹、人偶残骸全部消失，超市恢复成我们刚进来的样子，连甜甜都完好无损地站在入口处——如果忽略她脖子上那圈缝合线的话。
\"恭喜各位找到'冰泪糖'。\"她的声音混着机械杂音，瞳孔里闪过条形码似的光纹，\"请前往奖励区领取今日徽章。\"
这不是复活。我意识到，这是把失败者改造成Npc。
奖励区出现两扇门：金色和银色。这次没等楚天秋指挥，陈俊南就拽着我们冲向金门。穿过水帘般的薄膜后，我们置身于一间餐厅。长桌上摆满美食，但所有人都紧握口袋里的冰泪糖——没人敢碰这些幻觉。
金属球更新信息：
【获得\"饥渴者\"徽章，可抵抗一次进食诱惑】
【第三天游戏预告：回声剧院】
【规则：找出观众里唯一会流血的人】
【当前存活：5\/10】
我的存活天数变为2。钥匙形状的灼痕突然刺痛，低头看见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像一把正在成形的锁。
楚天秋隔着餐桌看我，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细线：\"林先生，你以前真的只是个普通学生吗？\"
陈俊南的餐刀插进实木桌面：\"楚教授，管好你的好奇心。\"
灯光熄灭前，我注意到赵医生在记录什么。他的笔记本上画着一把钥匙，旁边标注：\"载体适应性：37%并持续上升\"。
乔家劲悄悄塞给我一块碎玻璃。映出的倒影里，我右眼瞳孔边缘有一圈极细的金色纹路——像锁芯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