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胖子神色一凝,缓缓上前几步,他每一步踏出,地面都微微震动,桌上的茶碗泛起细微涟漪。
在周围普通客人看来,这不过是两个行为怪异的陌生人,但放眼整个江湖,却极少有人不知衡水屠夫和岐山书生这两个名号的分量。
只见老屠夫缓步来到书生面前,目光如刀般凌厉,直视对方:“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老书生淡然一笑,衣袖无风自动:“要不然我为何会在这儿等你?”
“你想拦我?”屠夫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周身杀气弥漫,几个胆小的客人已经悄悄溜出酒肆。
老书生轻轻点头,看似随意地将右手按在竹简上。
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原本的穷酸书生形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宗师气度。
“那人,你动不得!”
屠夫闻言,眼中凶光毕露,却忽然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就凭你?”
话音未落,他看似随意地将酒壶往桌上一放。
“砰!”
酒壶与木桌接触的刹那,四只桌脚竟无声无息地陷入地下三寸。
桌上的粗瓷茶碗也被震得飞了起来,碗中茶水撒向半空。
就在这时,老书生伸出一只手,手腕轻转,掌心向上,那只茶碗便稳稳落在他手中,随即他手腕一兜,那泼洒出去的茶水竟如时光倒流般,尽数被收回碗中,一滴不曾洒出。
“这茶,可是我花钱买的!”老秀才微微一笑,随即将茶碗送至嘴边轻啜一口。
当他将茶碗放回桌面时,那粗瓷碗中的半碗茶水竟然开始旋转起来,越转越快,顷刻间碗中茶水形成一个漩涡。
更诡异的是,四周茶水虽已溢出碗口,却无一滴溅出,仿佛被无形力量约束其中。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锋,看似平静,实则已在无声中交手数个回合,屠夫的杀气如惊涛骇浪,却总在触及书生身前时悄然消散,仿佛撞上一堵无形气墙。
屠夫冷冷垂下目光,看了一眼碗中旋转的茶水,随即伸手往后腰一探,一把满是油腻、血迹斑斑的杀猪刀出现在手中。
刀身宽厚,刃口闪烁着寒光,刀背上残留着经年累月的血渍,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
“既然你要拦我,那我就先宰了你!”
霎时间,刀光乍现。
周围的客人只觉那把杀猪刀散发出的光芒刺得双眼生疼,不敢与之正视,滔天煞气更是令人浑身汗毛倒竖,刀气纵横,刮得人脸生疼,几个还在围观的酒客纷纷后退。
就在这时,老书生不慌不忙,并起两根手指朝着茶碗隔空一钩,那碗中旋转的茶水宛如一条淡黄色丝带,顺着他的手指离碗飞起,在空中蜿蜒流动。
老书生抬手一挥,那条‘水带’宛如活物般,径直朝着劈落下来的杀猪刀缠绕而去,水流与刀锋相接的刹那,发出滋滋轻响。
顿时,杀猪刀上那璀璨寒芒尽数被茶水吞没,所有刀芒瞬间敛去,滔天杀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反观那淡黄色‘水带’之中,一道道璀璨寒芒如游龙般流转闪烁,只不过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最终,那把杀猪刀就这么悬在半空,屠夫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却始终无法将刀落下分毫,他只觉得刀身仿佛陷入泥沼,每前进一寸都需耗费巨大气力。
老书生淡淡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暴脾气可是一点没改!”
良久,屠夫缓缓收回杀猪刀,眼神中带着震惊与不甘:“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的实力又精进了!”
老书生手指一勾,那条‘水带’轻轻落回茶碗中,若细看会发现,淡黄色的茶水中不时有冰冷寒芒游动,宛若活物。
“你现在返回衡水,我不为难你!”老书生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我还是想试试!”屠夫眼中闪过一抹倔强,“那人的人头,值黄金万两!”
“有我在,你拿不到!”老秀才轻轻摇头,“而且,就算我不在,你也不会得手,甚至还会葬送自己的性命!”
“哼!”屠夫不屑地冷哼:“要不是你这死秀才横插一手,老子杀他跟杀猪仔一样简单!”
老书生笑着摇头,道:“看来,你是不知道谁与他同行!”
“谁?”屠夫神色一凝,正经问道。
老书生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说:“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在那人面前,你手中这把令无数江湖高手闻风丧胆的杀猪刀,也跟废铁没什么区别!”
屠夫目光闪烁,直觉告诉他,老书生没有撒谎。
中原江湖高手如云,但能以绝对实力碾压他的,也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位宗师。
然而,他将所有宗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始终想不到有哪位宗师高手会为凌川站台。
玉皇观、空观寺、蜀山剑宗、白云城乃至苍山竹海这几个有宗师坐镇的道统与北系军素无瓜葛。
至于神都那两位宗师,更不可能轻易离开洛城,甚至于那二人是否还尚在人世,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老书生,希望能从对方的神态举止中看出一丝端倪,可对方始终气定神闲,看不出半点破绽。
“老子今天给你一个面子!”屠夫终于收起杀猪刀,抓起酒壶挂在腰间,“但仅限这一次!而且你告诉凌川,江湖中想要领这万两黄金的,可不止我杀猪匠一人!”
转身欲走时,他微微侧首:“老秀才,你未必保得住他。看在多年相识的份上,我也奉劝你一句,少管闲事!”
说罢,他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老书生目送对方远去,轻轻摇头,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那游弋的刀气随之消散于无形。
不多时,官道另一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一支数百人的骑兵缓缓行来,甲胄鲜明,刀枪林立,为首将领目光如电,扫视着酒肆内的寥寥数人。
老书生起身站在酒肆门口,像个看热闹的路人,当一名骑着雄健黑马的年轻将领经过时,他拱手一礼。
“凌将军一路辛苦,可否赏脸下马喝碗茶?”
马背上的凌川勒住缰绳,神色微愣,他自然不认识这位看似落魄的老书生,但对方那气度,明显不是寻常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