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的命令冷酷而清晰。
王策明白,有些时候,猪队友带来的伤害比敌人高。
天策军士兵虽然对同袍开枪心有不忍,但军令如山,长期的严酷训练和战场纪律早已刻入骨髓。
火枪手们迅速在坡地上面排列成三条紧密的横队,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那些越来越近、面目扭曲惊恐的溃兵。
火器统领大声喊道:“预备!放!”
砰!砰!砰!
第一排震耳欲聋的火枪齐射之后,硝烟弥漫!
冲在最前面的近百名溃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惨叫着扑倒在地!
“第二排!预备,放!”
第二轮子弹风暴紧随而至!又有一大片溃卒倒下!
“第三排!放!”
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冷酷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
试图冲击天策军阵地的溃兵成片倒下,鲜血染红了坡前的泥地。
燧发枪的射速和威力,比明军的那些鸟铳强得太多了,挨上一枪的话,不死就是重伤。
三百多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硝烟中传来严厉的呵斥:“敢擅闯军阵者,杀无赦!”
惨烈的景象终于让后面疯狂的溃兵清醒了一些,他们惊恐地看着那如同磐石般凝重的火枪军阵,发出绝望的哭嚎,本能地转向两侧逃去,绕开了这片死亡禁区。
王策面沉如水,对山坡下的惨状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了那支如同旋风般席卷而至的闯军骑兵——罗汝才部!
罗汝才趾高气昂,猩红斗篷在疾驰中猎猎作响。
罗汝才他自然也看到了坡地上那支与众不同的明军,看到了他们射杀溃兵的冷酷一幕。
但此刻的他,已被巨大的胜利和杀戮的狂热冲昏了头脑。
在他看来,这支装备精良的小股明军,不过是负隅顽抗的瓮中之鳖。
罗汝才纵横中原,麾下铁骑所向披靡,岂会怕了这区区几千人?
“哈哈!还有不怕死的!儿郎们!随老子碾碎他们!夺了他们的火器!冲啊!”
罗汝才狂笑着,挥舞着大砍刀,为身后的骑兵指明方向。
罗汝才周围的骑手晃动旗帜,向周围的骑兵发出命令。
闯军骑兵加速朝着王策据守的坡地发起了冲锋。
军阵如山,数千精锐闯军骑兵发出震天的嚎叫,如同无情的死亡浪潮,狠狠拍向山坡。
“不知死活!”
王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火枪营!六段轮射准备!”
“炮营!霰弹装填!目标——敌骑锋矢!两百步!自由轰击!”
天策军阵中,令旗挥动,原本三排的火枪手迅速调整,变成了更密集的六排,燧发枪冰冷的枪口微微下压,对准了那汹涌而来的红色铁流。
二十门黑洞洞的野战炮炮口也缓缓移动。
各种霰弹炮、碗口铳也布置完毕,装填手将装满铁砂碎石的霰弹包塞入炮膛。
山下,大地在马蹄的践踏下颤抖着,罗汝才狰狞狂笑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天策军的火器统领再次挥下令旗:“预备,放!”
第一排枪声炸响,冲在最前面的闯军骑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人仰马翻。
火器统领带着传令兵大声喊道:“次第射击,预备,放!”
砰!砰!砰!
枪声几乎没有间隔,第二排子弹泼洒而至,闯军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的火枪手按照平时的训练操典,依次朝闯军射击。
六组火枪手,如同精密的齿轮咬合,轮番上前,退后装弹,枪声连绵不绝,几乎没有停歇。
硝烟弥漫了整个坡地前沿,铅弹组成的死亡风暴,一层层地剥去闯军骑兵冲锋的锋芒。
与此同时,二十门野战炮同时发出了震天的怒吼,炮口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烈焰。
一枚枚炮弹飞进闯军的队列,炮弹在人群中炸开,如同狂暴的金属飓风,呈扇形横扫而出,覆盖了骑兵冲锋最密集的区域。
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瞬间压过了战马的嘶鸣,炮弹的恐怖杀伤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那些霰弹炮……
冲在前排的闯军骑兵被霰弹炮击中,如同被无数无形的箭镞击中,瞬间血肉模糊,化作一团团喷溅的血雾和破碎的肉块。
战马悲鸣着栽倒,将背上的骑士甩飞,又被后面冲来的同伴踩成肉泥。
六段轮射的燧发枪阵地,加上大量的火炮轰击,形成一片钢铁风暴。
这已经不是战斗,这是屠杀,是金属风暴对血肉之躯的绝对碾压!
罗汝才脸上的狂妄笑容彻底僵死,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赖以横行中原的精锐铁骑,如同投入滚烫熔炉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粉碎。
他引以为傲的冲锋阵型,在短短几十个呼吸间就被彻底打烂,至少两千名最精锐的骑兵,连同他们的战马,永远倒在了这片被硝烟和血雾笼罩的坡地前。
残肢断臂、破碎的甲胄、染血的兵器,铺满了泥泞的大地。
“撤!快撤!!!”
罗汝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恐惧的嚎叫,声音都变了调。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猛地拨转马头,用刀柄狠狠抽打着坐骑,如同丧家之犬般,带着残余的骑兵亡命奔逃。
那猩红的斗篷,此刻沾满了泥浆和血污,狼狈不堪,再也看不出半分狂妄。
骑兵阵型崩溃,传令兵也早就不知所踪,骑兵只能看到主将往后跑了,赶紧跟着跑。
后撤的时候,地上受伤哀嚎的同袍也顾不上了。
平时喝酒称兄道弟,到了逃跑的时候,恨不得把队友的马腿安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骑兵推搡挤压,一不小心,马头马身撞在一处,当即两败俱伤。
王策杀了两千多闯军骑兵,他们自相践踏又死了一千多。
一场战役下来,天策军歼灭敌军骑兵三千,取得重大战果。
坡地上,硝烟缓缓散去。天策军火枪手们沉默地退下装弹,炮兵则迅速清理炮膛。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王策按刀立于阵前,盔甲在夕阳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看着罗汝才那狼狈逃窜的背影,又看了看坡前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铁血。
“打扫战场,救治伤兵,清点火器损耗,保证火器随时都能使用。”
王策非常肯定的说道:“尽快完成战斗准备,闯贼……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