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附近的几个天策军战士如狼似虎地扑上,将邓悦和几个帮凶牢牢按住。
邓悦杀猪般的嚎叫响彻田野:“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知错?”王策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杀意:“阵亡将士英魂未远,遗孀孤子泪痕未干,你便行此禽兽之举!天理难容!国法难恕!”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
“将邓悦剥去上衣,绑于前方木桩之上!鞭刑一百!以儆效尤!让这庆阳三府的百姓都看看,欺凌功臣遗孀孤子,是何下场!行刑!”
“遵命!”刘瞎子眼中凶光毕露,狞笑着拖起死狗般的邓悦。
很快,田埂边一根用来拴牲口的粗木桩前,邓悦被剥光了上衣,死死捆在木桩上,露出肥腻的脊背,周围早已被闻讯赶来的无数农人围得水泄不通,人人脸上都带着快意和敬畏。
一名膀大腰圆的天策军士兵,手持浸过水的、带着倒刺的牛皮鞭,走到邓悦身后。
刘瞎子厉喝:“行刑!”
“啪!!!”
第一鞭狠狠抽下!带着凄厉的风声!
“啊——!”邓悦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肥胖的脊背上瞬间皮开肉绽,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鞭子如同毒蛇般接连落下!每一下都带起一蓬血雨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邓悦的身体在木桩上疯狂扭动、抽搐,很快就没了人形,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血肉!
一百鞭!
鞭鞭到肉!
鞭鞭见血!
当最后一鞭落下,邓悦早已气绝身亡,身体软软地耷拉在木桩上。
只有那淋漓的鲜血,顺着木桩流淌下来,渗入新翻的泥土中,触目惊心。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风刮过树木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被这酷烈而震慑人心的刑罚惊呆了。
但随即,不知是谁带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杀得好!”
“给邓毅兄弟报仇了!”
“看谁还敢欺负孤儿寡母!”
吕萍抱着孩子,跪在田埂上,对着王策远去的方向,泣不成声,重重地磕着头,她知道,她的命,还有那点微薄的希望,保住了。
王策没有再看那片血腥的刑场,他带着众人,在百姓敬畏和感激的目光注视下,沉默地踏上了回城的路。
刚才的快意恩仇,似乎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太多波澜、
唯有那酷烈的鞭刑,昭示着他对“规矩”的维护,是何等的铁血无情。
一行人刚回到庆阳府衙门口,还没来得及下马,就见王策的岳父李思成脚步匆匆地从府衙内迎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焦急。
李思成顾不上寒暄,压低声音急促道:“贤婿!你可算回来了!”
“朝廷……朝廷派使者来了!是翰林院编修张凤翔、司礼监太监黄有礼,持圣旨而来,人已在府衙花厅等候多时了!”
“朝廷使者?”
王策微微一怔,随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翻身下马,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语气轻松得甚至带着一丝调侃。
“哦?朝廷的使者?咱们这边打打杀杀,劝农理政,忙得昏天黑地,我自个儿都快忘了,大家头上还顶着大明朝廷的官帽呢。”
他这半开玩笑的话,引得身旁的刘瞎子嘿嘿直乐,连一向沉稳的朱慈烨,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是啊,在这庆阳三府之地,百姓只知有王策,有能让他们吃饱饭、主持公道的天策军,谁还管那远在天边的朝廷?
王策整了整那身衣服,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举步向府衙内走去。
“走吧,去见见这位‘天使’。看看咱们那位远在京师的皇帝陛下,又给咱们这‘边陲小吏’,派了什么‘好差事’。”
明朝建立之初不允许太监识字,本来圣旨宣读传递和太监无关,但是朱棣当皇帝时期又允许了太监识字,所以司礼监又开始在这里面扮演政治角色,随着制度的完善,就渐渐变成了由翰林院出人负责宣读,司礼监传递。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太监中气不足,嗓音又不好听,为了显示天家威严,可不得找个中气十足的大男人宣读?
庆阳府衙花厅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来自权力核心的沉闷压力。
翰林院编修张凤翔的官靴踏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声音清脆,他手持明黄卷轴,面容肃穆,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终落在为首的王策身上。
厅内,以知府李思成为首的庆阳府官吏,以及朱慈烨、刘瞎子等天策军核心将领,皆已依照官制,垂手肃立,屏息凝神,等待着那代表皇权的纶音。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王策,却如同一株扎根于磐石的古松,身姿挺拔,纹丝不动。
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布袍,脸上既无诚惶诚恐,也无刻意倨傲,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平静得让张凤翔心中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
来之前,张凤翔就听说这位天策军的主将是山贼出身,他本人并没有任何实际上的官身,所以也不敢说什么下跪接旨之类的屁话。
张凤翔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那象征着无上权威的明黄卷轴,用抑扬顿挫的官腔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陕西三边,贼氛日炽,生灵涂炭,朕心实切忧劳。兹有庆阳知府、延绥副总兵王策,忠勇素着,公忠体国。前于平阳挫贼锋,斩贼将李四喜;复于延安、庆阳连挫巨寇李岩,斩获甚众,保境安民,厥功至伟!其心昭昭,可贯日月;其勇烈烈,足慑群丑!”
张凤翔的声音在厅内回荡,字句间充满了褒扬。
李思成等人听着,脸上不由露出与有荣焉之色,腰板下意识挺得更直了些。
张凤翔继续念道:“今闯逆自成,盘踞豫陕,僭号聚众,为祸尤烈。督师孙传庭,忠勤王事,整军经武,克期东征,以清妖氛。然贼势狡黠,非猛士不足以摧其锋!”
张凤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特擢升王策为平贼将军,挂印陕西总兵官!总制延绥军务!即日整饬所部精锐,火速东出潼关,与督师孙传庭会合,同心戮力,共剿闯贼!务期犁庭扫穴,克奏肤功,以慰朕心,以安社稷!”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张凤翔话音落下,厅内李思成、朱慈烨、刘瞎子以及所有在场官吏将领稀稀拉拉的山呼万岁。
李思成和朱慈烨下意识跪下谢恩了,刘瞎子也忍不住跟着跪了。
唯有王策,依旧站立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