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与吴用的惊骇欲绝不同,工部尚书公孙胜,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竟然开始闪烁起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专业人士的兴奋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地图,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
“地势北高南低,落差虽微,但足以让水流自然南下……土壤是沙质土,易于挖掘……若是……若是有足够的……”
他猛地抬起头,呼吸急促地看着韩云。
“主公!此计……此计匪夷所思!但……并非绝无可能!”
“若能有三万精壮劳力,昼夜不息!再配上……配上百炼钢打造的铁锹和镐头,最关键的是,需要足够多的独轮车来运送土方……”
公孙胜越说越激动,仿佛一个看到了绝世珍宝的工匠!
“两日!只需两日!胜,有把握挖出一条雏形!只要河堤一决,大水奔涌,便能将这条沟渠,瞬间冲成一道天堑!”
听着公孙胜那狂热的分析,吴用和萧何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疯了!
主公疯了!
萧何忍不住站了出来,苦着脸道:“主公,公孙先生,三万劳力,还有那上万的精良工具……这……这耗费的钱粮,将是一个天文数字啊!”
“钱?”
韩云笑了,他懒洋洋地指了指帐外。
“咱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盯着帐内所有人,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命令!
“传我将令!”
“王霸!”
“末将在!”
王霸猛地一挺胸膛,他虽然没完全听懂,但感觉这事儿比砍人刺激多了!
“你立刻亲率三万兵马,于我军大营北侧十里外,布下三道防线!对外宣称,挖掘防御工事,构筑壁垒!记住,许进不许出!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飞到后面的工地去!”
“末将领命!”
王霸兴奋地吼道,转身就走。
“萧何!”
“臣在!”
“你立刻去清点府库!凡是参与此次‘大工程’的将士、工匠,军饷翻三倍!黄金结算!每日一结!另外,伙食标准提到最高!顿顿要有肉!酒水管够!”
萧何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但还是重重点头。
“臣,遵命!”
最后,韩云的目光,落在了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公孙胜身上。
“公孙先生!”
“臣在!”
“本主公给你五万兵马!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工具,我连夜给你造!我只有一个要求!”
韩云伸出两根手指,声音斩钉截铁。
“两天!”
“两天之内,我要看到那条能埋葬百万大军的……龙王沟!”
公孙胜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韩云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主公知遇之恩,胜,万死不辞!”
“请主公放心!两天之内,若龙王沟不成,胜,提头来见!”
看着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般冲出大帐的心腹,吴用站在原地,面如死灰,只觉得天旋地转。
韩云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
“我的大丞相,别这副表情嘛。”
“兵者,诡道也。”
“赵衡想跟咱们玩堂堂正正的阳谋,那咱们……就送他一场毕生难忘的……天灾!”
吴用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水淹天狼原?
这已经不是计谋了,这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站在中军大帐的门口,夜风吹得他身上的丞相大袍猎猎作响,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
疯了,都疯了!
主公疯了,公孙胜疯了,王霸那个憨货也跟着疯了!
然而,当他走出大帐,看到眼前那副热火朝天的景象时,他那颗几近崩溃的心,却又被一种更加匪夷所思的情绪给攫住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震撼与……狂热的错乱感!
整个韩家军大营,此刻就像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兽,在黑夜中睁开了它无数只闪烁着金光的眼睛!
数万名士兵,脱掉了上身的铠甲,赤着膀子,浑身肌肉虬结,在火把的映照下,反射着古铜色的光芒。
他们手中的工具,不再是冰冷的兵器,而是一把把闪烁着寒光的崭新铁锹和镐头!
“吼!吼!吼!”
没有号子,只有野兽般的低吼!
数万把铁锹,整齐划一地刺入脚下松软的土地,带起一片片黑色的泥土,再被整齐划一地甩进旁边一辆辆吱呀作响的独轮车里。
工部尚书公孙胜,这位平日里有些玄学之人,此刻却像个疯魔的监工。
他双眼通红,头发散乱,手里拿着一张巨大的图纸,在工地上来回奔走,嘶哑着嗓子咆哮着:
“快!再快一点!这边!这边的角度要再往下挖三寸!三寸!听不懂人话吗!”
“运土的!你们没吃饭吗?独轮车给推飞起来!”
而负责后勤的户部尚书萧何,则带着一队亲兵,抬着一个个沉甸甸的大箱子,站在工地旁边。
“兄弟们!加把劲!主公说了,挖得最快的那一队,赏黄金百两!人人有份!”
“哗啦——!”
一箱子黄澄澄的金条,被他毫不吝惜地倒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刺眼的小山。
“嗷——!”
那些原本已经有些力竭的士兵,看到那堆金子,眼睛瞬间就绿了!
他们像是被注入了最猛烈的虎狼之药,一个个发了疯似的,挥舞着手里的工具,速度凭空快了三分!
吴用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喉咙发干。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黄金……真的可以把人变成不知疲倦的怪物。
他踉踉跄跄地转身,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另一边的校场。
这里的景象,与工地的狂热截然不同。
这里,是一片肃杀的钢铁森林!
数万名韩家军的精锐,已经穿戴上了那套足以让任何敌人绝望的“钢铁浮屠”三件套!
通体漆黑的重甲,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在头盔缝隙中闪烁着寒芒的眼睛。
左手,是那面比磨盘还大的钢铁浮屠盾。
右手,是那柄宽如门板的钢铁浮屠刀。
“举盾!”
“咚——!”
数万面巨盾,同时被举起,盾牌边缘的卡榫精准地扣合在一起,瞬间形成了一道延绵数里,密不透风的钢铁城墙!
“刺!”
“唰——!”
数万柄门板巨刀,从盾牌的缝隙中猛然刺出,刀锋带起的风声,汇聚成一声尖锐的呼啸,仿佛能撕裂人的耳膜!
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