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郡城内,早已不是人间。
所谓的抵抗,从城门倒塌的那一刻起,便成了一个笑话。
面对如狼似虎,手持各种闻所未闻神兵利器的韩家军,广平郡的守军们连一丝一毫的战心都提不起来。
他们脑子里,只剩下那毁天灭地的“天雷”,和那能将坚固城门射成筛子的“连珠铳”。
“降了!我降了!别杀我!”
“好汉饶命!我也是被逼的啊!”
兵器被扔得满地都是,叮当作响。
无数士兵抱头鼠窜,随即又被韩家军的士兵用刀背和枪杆,像赶鸭子一样驱赶到一起,跪在街道两侧,连头都不敢抬。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像是在攻城,反倒像是一场武装游行。
而此刻,郡守府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快!快快快!”
郡守刘勋,这位年过半百的广平郡最高长官,此刻哪还有半分官威?
他衣冠不整,头发散乱,正手忙脚乱地将一卷卷地契和一包包金银细软往一个大箱子里塞。
“郡守大人!来不及了!韩云的军队已经进城了!我们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一旁的山羊胡幕僚,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声音都在发抖,哪还有半分往日里的智珠在握?
刘勋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一把揪住幕僚的衣领。
“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什么联合东郡!现在好了!东郡的影子没见到,韩云的屠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我……我……”
山羊胡幕僚被他摇晃得七荤八素,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小人……小人也是为了广平郡着想啊!谁能想到……谁能想到那韩云,竟然……竟然是妖人!会妖法啊!”
“妖法?我看你就是个蠢货!”
刘勋气得浑身发抖,一脚将他踹开,指着外面喊杀声震天的方向,绝望地吼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跑!从后门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说罢,他再也顾不上那些黄白之物,连滚带爬地就朝着后院冲去。
山羊胡幕僚也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跟在后面。
然而,他们终究是想多了。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后门,正想拉开门栓时。
“轰!!”
一声巨响!
那扇并不算厚重的后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直接踹开!
木屑纷飞中,十几个身穿黑色铁甲,手持连珠铳的韩家军士兵,堵在了门口。
为首的小队长,扛着那还在冒着青烟的铁管,歪着脑袋,一脸戏谑地看着院内惊慌失措的两人。
“哟,两位大人,这是要去哪儿散步啊?”
“……”
刘勋和山羊胡幕僚,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
“噗通!”
山羊胡幕僚最先反应过来,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我们……我们是冤枉的!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刘勋站在原地,身体抖如筛糠,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一股骚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流了一地。
他……被吓尿了。
很快,广平郡的两位最高主官,就像两条死狗一样,被士兵们用绳子捆着,押解到了城中心。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些曾经在他们面前卑躬屈膝的百姓,此刻正从自家门缝里,用一种复杂而解气的眼神看着他们。
看到了那些曾经被他们视为心腹的守军,此刻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看他们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更看到了,那些接管了城防的韩家军。
军容鼎盛,纪律严明,没有一人趁乱劫掠,没有一人骚扰百姓。
与他们广平郡的军队,简直是云泥之别!
刘勋和山羊胡幕僚,被押着跪倒在韩云的摇椅前。
他们看到了此刻同样跪在地上,眼神空洞,状若痴呆的王将军。
刘勋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一刻,无尽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了几天前,幕僚献计,说韩云此举是与天下士绅为敌,自取灭亡。
他想起了自己当时还觉得这是妙计,立刻修书求援。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什么与天下士绅为敌?
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天下士绅算个屁啊!
如果……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听信这蠢货的鬼话!
如果当初,自己能看清形势,早点打开城门,恭迎韩云入主……
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以韩云招揽人心的手段,三百两安家费只是给普通士兵的!
自己堂堂一个郡守,主动投诚,那待遇还不得上天?
别的不说,至少身家性命能保住吧?
说不定……说不定还能继续当个官,哪怕只是个闲职,也比现在跪在这里等死强啊!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继续享受!
越想,刘勋的心就越痛!
越想,他的肠子就悔得越青!
旁边的山羊胡幕僚,更是悔恨得想一头撞死在地上!
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啊!
是他,信誓旦旦地分析,韩云不足为惧!
是他,献上了那条自以为是的“毒计”!
如今,大错铸成,万劫不复!
若是早日归顺,凭自己的才智,在韩云手下谋个一官半职,岂不是轻轻松松?
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着刘勋这个废物强一百倍?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那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无尽悔恨!
韩云懒洋洋地靠在摇椅上,轻轻晃动着,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攻城战,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略显喧闹的烟火表演。
他的目光,从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郡守刘勋和山羊胡幕僚身上,缓缓移开,最终落在了那个失魂落魄的王将军身上。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韩家军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主公的发落。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降兵,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下一个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
“王将军,是吧?”
韩云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散的调调,听不出喜怒。
王将军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被抽了一鞭子,他抬起头,那张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只剩下空洞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