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踩着高跟鞋冲进办公室时，腕表指针刚跳到九点零三分。
她边解围巾边往工位挪，习惯性伸手去摸左手边——马克杯该温着蜂蜜水，便签本该压着张江砚寒晨跑时买的糖炒栗子包装纸，玻璃罐里的绿萝该有片新抽的嫩芽垂在键盘上。
可掌心触到的只有冰凉的木质桌面。
她动作顿住，围巾滑落在地也没察觉。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桌上投下细密的金格子，往常堆得像小山坡的文件堆不见了，常用的中性笔、便签夹、甚至连插着绿萝的玻璃罐都没了踪影。
抽屉半开着，最底下露出一角皱巴巴的纸，隐约能看见“林知暖”三个字。
“小暖？”隔壁工位的王姐端着咖啡凑过来，“你这是...搬家了？”
林知暖喉结动了动，蹲下身拉开抽屉。
那张纸被揉成一团，展开时簌簌落了些碎纸屑——是她昨晚加班到十点才整理好的“新能源项目用户调研报告”，公司下周要和合作方签的关键文件。
此刻纸张边缘沾着咖啡渍，“用户满意度 92%”的结论被重重划了道黑杠。
“文件！”她手指发颤，“我昨晚明明锁在抽屉里的，钥匙在...在包里。”她翻找帆布包，金属钥匙圈还好好躺在夹层里，冷得扎手。
周围渐渐围了人。
前台小妹小唐踮脚看了眼抽屉：“会不会是保洁阿姨收拾错了？昨天张经理说要整理档案室，让各部门交旧文件。”
“不可能。”林知暖摇头，“这份是电子版还没备份的终稿，我特意标了‘机密’贴在抽屉最里层。”她抬头时眼眶已经泛红，“王姐你记得的，昨晚八点我还拿给你对数据，你说‘小暖这页分析真细’。”
“记得记得！”王姐忙点头，“墨都没干呢，我翻页时还蹭了点在指尖。”她转头看向人群，“谁看见小暖的东西了？”
“说不定是自己忘在哪儿了。”一道清甜的女声从人堆后传来。
苏蔓晴抱着文件夹挤进来，米色针织衫袖口绣着朵小巧的山茶花——和林知暖上周在商场多看了两眼的那件一模一样。
她指尖敲了敲空桌面，“实习生总丢三落四的，我上次还帮行政部捡过三张被风吹走的报销单呢。”
林知暖攥紧那张皱巴巴的报告。
苏蔓晴的香水味裹着若有若无的恶意涌过来，像根细针戳在她后颈。
她想起昨晚江砚寒撑伞送她回家时说的“会站在你身后”，喉咙突然发紧：“我没丢。”
“那就是被偷了？”苏蔓晴歪头，“可监控室说昨晚十点后只有保洁阿姨巡过楼，难不成阿姨还会偷实习生的文件？”她压低声音，“小暖，你该不会...是怕报告数据不好看，自己藏起来了吧？”
“够了。”
冷冽的声线劈开人群。
江砚寒站在办公室门口，西装裤线笔挺如刀，目光扫过林知暖发白的指尖时，瞳孔微微收缩。
他大步走过来，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温度裹着雪松香水味涌进她领口，轻声安慰道：“别慌，跟我来。”
两人朝着总裁办公室走去，江砚寒一边走一边轻轻拍着林知暖的背，说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林知暖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情渐渐安定下来。
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
林知暖坐在真皮沙发上，江砚寒半蹲着替她揉发颤的手腕：“从头说，慢慢讲。”
“昨晚八点对完数据，我把报告锁进抽屉。”她抽了抽鼻子，眼眶又红了起来，“十点下班时检查过，钥匙在包里。今早抽屉被翻过，文件被撕过又揉成团，其他东西都不见了。”她拽住他袖口，焦急地说，“砚寒，这报告要是泄露，合作方会觉得我们数据造假，项目可能黄了。”
江砚寒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自己有力的心跳：“陈律师在调门禁记录，李哥在恢复监控。”他抬眼时眼底像淬了冰，语气坚定，“敢动你东西的人，我让她连公司门都出不去。”
江砚寒站起身，拉着林知暖的手，说道：“我们去 It 部小会议室看看情况，说不定已经有线索了。”两人起身离开总裁办公室，一路上江砚寒紧紧握着林知暖的手，给予她力量。
半小时后，It 部小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
李哥推了推眼镜，鼠标点在监控画面上：“昨晚十一点零七分，苏蔓晴拿着门禁卡刷开了办公室门。”
画面里，苏蔓晴穿着和今早同款的米色针织衫，鬼鬼祟祟绕到林知暖工位前。
她从包里掏出个金属片捅抽屉锁，试了三次才打开，将里面的文件、马克杯、玻璃罐一股脑塞进帆布袋。
最后她抽出那份调研报告，对着手机闪光灯快速翻页，指尖在“92%”的位置顿了顿，掏出钢笔狠狠划了道杠，才揉成一团塞回抽屉。
“她怎么会有门禁卡？”林知暖攥紧江砚寒的手，一脸惊讶。
陈律师翻着笔记本，详细解释道：“她上个月帮行政部整理门禁系统，当时行政部工作安排混乱，人员交接不清，她趁大家不注意，偷偷顺走了一张备用卡。而且她自己在公司项目竞争中失利，一直嫉妒你所在的项目组，想通过陷害你来让自己所在的组获得项目机会。”
“我查过，她电脑里存着今早七点发给合作方的邮件草稿，标题是‘关于林知暖数据造假的实锤’。”
会议室门被猛地推开。
原来，苏蔓晴这几天一直在公司里四处打探消息，当她发现陈律师和李哥频繁出入 It 部，就猜到监控可能被调了。
她心里一慌，顾不上多想，便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她喘着气，针织衫领口歪了，山茶花刺绣蹭上了红印：“你们凭什么调我的监控！我昨晚是去帮小暖收拾东西，她工位乱得像...像...”
“像被贼洗劫过？”郑总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他是项目组负责人，平时总笑眯眯的，此刻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刺骨，“苏小姐，你包里的帆布袋我让人拿过来了。”他扬了扬手里的证物袋，“里面有小暖的马克杯，杯底刻着她名字；有她的玻璃罐，罐底沾着上周换土时蹭的泥；还有...”他顿了顿，“半根没吃完的棒棒糖，和你今早丢在茶水间垃圾桶里的糖纸，是同一个牌子。”
苏蔓晴脸色煞白。
她踉跄两步去抓林知暖的手腕：“小暖你信我，我真的是想帮你...我姐说你太笨，总被人欺负，我...”
“松手。”江砚寒扯过林知暖，将她护在身后。
他声音比冰锥还利，“你姐是我前女友，所以你觉得能借着这点关系踩她？”他指节叩了叩投影仪，“监控、物证、邮件草稿，够判你侵犯商业秘密和诽谤。”
苏蔓晴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米色针织衫上：“就算我进去，还会有人替我做。你以为...你以为只有我看她不顺眼？”她盯着林知暖，“那个项目根本不该给你们组，有人就是看不得你这个乡下来的实习生出风头！”
“带下去。”江砚寒对门外的保安颔首。
林知暖望着苏蔓晴被架走的背影，后颈的细汗浸透了江砚寒的西装。
她突然想起昨晚他说的“会一直站在你身后”，可此刻他紧绷的后背告诉她——有人，正站在更黑暗的地方。
“小暖？”江砚寒转身，眼底的冰慢慢化了，温柔地问，“吓到了？”
她摇头，伸手勾住他脖子。
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她的眼泪，有点咸，却很安心：“砚寒，你说过要让我站在你身后。”她贴着他耳朵轻声道，“现在换我了。”
他喉结滚动，将她抱得更紧。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看了眼，又按掉。
“怎么不接？”林知暖抬头。
“高层紧急会议通知。”他替她擦掉眼泪，“有人等不及了。”
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在他肩头镀了层金边。
林知暖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明白——苏蔓晴不过是把刀，真正的刀柄，还握在更隐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