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站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前，仰头望着“砚寒集团”四个鎏金大字，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米色连衣裙的裙角。
今天是她大学毕业的第三十天，也是拿到“管培生”录用通知的第一天——尽管面试时人力资源经理说过“集团最年轻的总裁亲自进行终面”，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妈妈昨晚塞给她的煮鸡蛋，和公交上差点坐过站的惊险。
“叮——”自动门打开，冷风灌了进来，她打了个激灵，抱着牛皮纸袋的手更紧了些。
前台的电子屏显示着“18层行政办公区”，可她记得人力资源经理说管培生在16层报到。
电梯数字跳到18时，林知暖正对着手机里的入职邮件发怔，等反应过来时，电梯门已经“唰”地开了。
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尽头，一扇雕花木门半掩着。
林知暖因为极度紧张且口渴难耐，又看到门半掩着，以为是无人的公共区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门内飘来淡淡的雪松香气，深木色办公桌上摆着个青花瓷茶杯，杯沿还凝着水珠。
她喉咙突然发紧——今早为了赶公交，她把保温杯落在了早餐店。
“叩叩。”
门被推开的瞬间，林知暖正捧着茶杯灌第二口。
抬眼对上男人冷冽的目光时，她差点把杯子砸在地上。
男人穿着深灰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像浸在冰里的黑曜石，可当他的视线扫过她泛红的耳尖时，眉峰竟微微松了松。
“我、我以为是……是前台的接待茶！”林知暖急得鼻尖冒细汗，手指绞着裙边都快起球了，“真的不是故意喝您的水！我、我赔您新杯子！”
“噗。”
沙发那边传来低笑。
林知暖这才发现，办公室里还坐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
他正放下报纸，眼角的笑纹堆成褶皱：“小江啊，这就是你说的‘面试表现最特别’的管培生？”
被称作“小江”的男人垂眸整理袖扣，声音低得像大提琴：“董事长，她走错楼层了。”
“错得好！”老董事长站起身，走到林知暖面前时，竟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孩子眼睛亮得像小鹿，比那些只会背话术的机灵鬼可爱多了。小江，你带她去16层报到。”
林知暖在恍惚中跟着“小江”走出了18层办公室，内心还在为刚才的冒失行为而忐忑，很快便来到了16层前台。
16层前台，张晓彤正咬着棒棒糖翻资料。
看到林知暖的瞬间，她“啪”地把糖吐进垃圾桶，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过来：“暖暖！我就说人力资源经理发的照片像团子！”
林知暖被她拽到前台后面，看着对方熟练地把入职表上的错字一个个划掉重填：“你这小迷糊，性别写成‘女女’就算了，联系方式还少个数字。”她突然从抽屉里摸出张淡粉色便利贴，迅速写了几行字塞进林知暖手里，“这是我总结的生存技巧，茶水间第三排柜子有姜茶，总裁办的周特助最烦迟到，还有——”她压低声音，“18层那个冰山总裁，看见他绕着走！”
林知暖把便利贴叠成小方块收进包里，结果转身时被地毯绊了下，手忙脚乱间，小方块“啪”地掉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哎你这孩子！”张晓彤眼疾手快捞起便利贴，用湿巾擦了擦又塞进她手心，“这可是我三年前台的心血！”
午休时，林知暖抱着部门刚打印的项目书去会议室。
电梯里人很多很拥挤，她抱着200页比脸还高的纸堆有些吃力，只能踮着脚看电梯楼层。
“叮”的一声，她刚跨进去，电梯却“嗡”地晃了晃，显示屏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滴——”
警报声响起的瞬间，林知暖手里的纸散了一地。
她蹲下去捡，却发现电梯按钮全黑了。
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她摸出手机想打电话，才发现信号栏全是叉。
“有人吗？”她声音发颤，指尖抵着电梯门缝轻轻推，“救命……”
“咔嗒。”
头顶突然传来动静。
林知暖仰起头，正看见电梯天花板的检修口被推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垂下来，掌心躺着部手机：“按110，我帮你联系保安。”
男人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玉石，比早上在18层时柔和了些。
林知暖接过手机，屏幕亮着，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号码是“保安部张队”。
她刚按下重拨，就听见手机里传来：“江总，电梯故障排查好了，马上开门。”
电梯“叮”地开了。
林知暖抱着重新码好的资料出来，却发现男人已经转身要走。
他的西装后背沾着电梯井的灰，林知暖鬼使神差地喊住他：“那个……谢谢你！”
男人脚步顿了顿，侧过脸时，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眼尾一点淡红：“下次……别抱这么多东西。”
下班时，快递员李威抱着纸箱在前台等。
他看到林知暖，因为林知暖抖音头像用的是自己的照片，且在公司也会偶尔穿和抖音视频里类似的衣服，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耳尖“刷”地红了，喉结动了动：“林……林小姐，您的快递。”
“我没买东西啊？”林知暖凑近看面单，寄件人写着“项目组”，“可能是部门的文件。”她刚要伸手搬，李威已经把纸箱扛到肩上：“我帮您送办公室！”
路上他走得很慢，像怕颠到纸箱里的东西：“我……我关注你半年了。”见林知暖疑惑，他耳尖更红了，“你抖音发的布偶猫视频，小橘子现在三个月了吧？”
林知暖眼睛亮起来：“你是‘威威的快递箱’？！我上次直播，你还刷了十个热气球！”
李威差点被台阶绊倒：“那、那是我帮同事代班时……顺、顺便看的！”他把纸箱放到林知暖工位上，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软糖塞给她，“给小橘子的，它肯定爱吃。”
夕阳透过百叶窗洒进来时，林知暖正整理工位。
忽然，一抹明黄撞进视野——她的转椅上放着束向日葵，花茎上别着张卡片，只写了四个字：“欢迎加入”。
“谁送的呀？”她捧着花左看右看，余光瞥见茶水间门口闪过道熟悉的身影。
深灰西装，金丝眼镜，是早上在电梯里帮她的男人。
他刚要转身，却好像感觉到视线，侧过脸来。
林知暖慌忙把花藏到身后，对方却勾了勾唇，转身走了。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扫过她脚边时，像轻轻碰了碰她的鞋尖。
下班打卡时，张晓彤凑过来：“看见你工位的花没？我们部门可好久没人收到匿名花了。”她挤眉弄眼，“不会是……18层那位？”
林知暖耳尖发烫，抱着向日葵加快脚步。
走到电梯口时，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工位——早上张晓彤给的便利贴还在包里，她得收进抽屉。
手指刚碰到电脑电源键，屏幕亮了起来。
淡蓝色桌面映出她的倒影，发梢还沾着向日葵的花粉。
林知暖笑着把便利贴压在键盘下，这才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