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志,我叫何雨柱,来自中国华北冶金系统的北京红星轧钢厂。今天,我想谈谈我们工厂在高强度低合金钢焊接方面的一些实践探索。”
他没有用艰深的术语,而是从中国工厂的实际说起,用大量实操数据和现场试验结果说明自己的方法——尤其是在“多点脉冲控制”、“局部热输入干预”以及“低压环境下的接缝预处理”三个方面,提出了改进建议,并结合苏联提供的图拉测试样本进行了详细对比分析。
全场忽然安静。
那一刻,所有苏联专家都意识到,眼前这个中国人,不是来走过场的。他不仅听得懂俄语,懂得术语,更是个真刀真枪干技术的人。
讲完后,有人率先鼓掌,随即掌声一片。
主持人微笑着点头,邀请他入席。随后有几位专家陆续发言,甚至直接引用了何雨柱讲稿中的说法。
会议结束时,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走到何雨柱身边,自报家门道:“我是科学院材料所副主任列别杰夫。你的报告很精彩,准确、务实。我们很希望能与你在研究层面保持联系。”
伊琳娜站在一旁,眼中露出罕见的敬佩。
就在这时,会议厅后门打开,一名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身穿深灰色长风衣、戴着贝雷帽的女人,皮肤白皙,眼神清亮。她一进门就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当视线落在何雨柱身上时,整个人微微一震,随即笑了。
是安娜。
确切地说,是妮娜·赫鲁晓娃——前些日子因中毒事件而被何雨柱救下的神秘女记者。
她走了过来,摘下帽子,声音低柔却不失从容:“雨柱同志,好久不见。”
何雨柱也露出温柔的笑意:“好久不见。”
“我该感谢你。”安娜的声音柔中带稳,又瞥了一眼伊琳娜,“看来,你在苏联的这些天,过得很顺利。”
伊琳娜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神闪了闪,但还是礼貌地打招呼:“您好。”
“我今天是代表《真理报》来采访会议的。”安娜解释道,又笑道,“也是来看你,顺便完成一点私人心愿。”
何雨柱点头,没有多问,他知道这个女人从不说废话,但也从不暴露太多。
回到宾馆后,何雨柱一夜未眠。他不是在激动,而是在思考。会议给他的,不只是认可,还有责任——红星轧钢厂要接这个项目,那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是中苏之间一次象征意义上的合作试点。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不只代表他个人。
第二天,他接到了苏联冶金部的正式邀请:参与图拉厂新型625焊接流程的标准制定草案评审。那一纸公文上,署着三名苏联科学院院士的签字。
傍晚时分,伊琳娜带来一个包裹。
“这是安娜让人送来的。”
何雨柱拆开,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会议上的发言记录,还有一张手写便笺:
“你说过,中国工人也能发光。今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光。
——妮娜”
他将笔记合上,放进箱子最底层。窗外雪还没停,而他心里,已开始为下一步的实战准备。
莫斯科的三月,天光昏暗,雪未尽融,城市在寒风中沉默着。一如何雨柱此刻的心情,复杂,又无法轻易说清。
自列宁科学院的会议之后,他的名字在技术圈子里小有名气。几家研究所和冶金厂纷纷递来合作意向,连克里姆林宫工业委员会都发来简报,称希望他能参与一项“用于远东油气管线建设的钢材测试项目”。
但他心头并不轻松。
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一个人——伊琳娜。
这个原本只是被派来接待中国专家的苏联工程师,精明干练,说话条理分明。刚认识时,他只当她是一般的行政联络员。
可慢慢地,他发现这个女人不一样。她懂技术,能看懂焊缝图纸,甚至能对钢材的微量成分变化提出自己的看法。
更重要的是,她能听懂他说的每一句话——不止语言上的,而是那种,藏在言语背后的意思。
比如那天会议结束后,他独自站在科研所的阳台上抽烟,天冷,他没穿大衣,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积雪未化的广场。伊琳娜悄悄走到他身边,把一杯热咖啡递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看你的时候,有点……审视?”她轻声问。
何雨柱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说:“他们看我像是在看一个能说俄语的猴子。”
伊琳娜笑了:“你可不是猴子,你是让他们感到‘威胁’的人。”
何雨柱盯着她半晌,才说:“你懂我。”
这话,他说得很轻,但伊琳娜听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两人一起去市中心的书店。伊琳娜说要帮他找一本焊接方面的俄语教材,顺便带他看看莫斯科夜晚最美的建筑。走着走着,他们却偏离了路线,拐进了一条僻静的旧街道。
街灯昏黄,墙上满是苏联老电影的海报。
她忽然停下脚步,说:“你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吗?”
何雨柱摇摇头。
“我想当一个战地记者,像安娜那样——写出世界的另一面。但后来,我爸死了,我妈身体不好,我就学了技术,进了研究所,成了别人安排好的样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涩意。
何雨柱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她身上那股子“能干”的劲儿,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生活逼出来的坚硬壳。
他把手里的书举起来,说:“你知道我小时候想干嘛?”
伊琳娜回头看他。
“我想当个厨子。专门做大锅饭的那种。后来别人说我力气大,脑子灵,就安排我去学焊工,再后来又让我管车间、设计流程、出差、讲稿……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那一刻,何雨柱心里有点颤。他忽然觉得,这异国的城市、陌生的语言和制度之中,他不是完全孤独的。他有了个可以说话的人。
再后来,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