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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会典?刑法志》卷三《奸佞篇》附载:“成武朝中期,镇刑司副提督石崇(从二品)承石迁旧党余势,欲乱朝局、构陷谢渊(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乃令理刑院密探科吏员扮市井细民、衙署小吏,散布‘德佑帝萧桓将复位,谢渊擅权当诛’之谣。时谢渊总领军政,日核边军粮饷、调度京营布防,其幕僚(掌文书佐理,无阶)忧流言祸及,劝其‘防己身、固权位’,渊对曰:‘吾荷国重寄,唯知尽忠职守,社稷安则天下安,吾身安在其中矣。’

时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从二品)已录石崇传谣迹,渊令‘暂隐,待其举事擒现行,免授 “权臣擅捕” 之口实’。” 此案之核,在 “流言惑众” 与 “枢臣守静” 之博弈 —— 石崇借谣乱军心、联党谋逆,谢渊以军政为盾、以公心破私,显成武中期 “公纲护稷” 与 “私谋乱政” 之深层张力。

流言蜚语满京畿,幕僚忧谏重臣知。

公言社稷为根本,岂为私议乱襟期?

暗探早录奸徒迹,明庭犹瘁案牍辞。

非因权臣无警觉,唯缘忠职守纲维。

兵部衙署的晨雾尚未散尽,案上《宣府卫粮饷核销册》已摊开半卷,谢渊握着狼毫笔,指尖悬在 “李默多领五百石” 的朱批旁,正斟酌处置之策。幕僚轻步入内,手里捧着刚温好的六安瓜片,茶汤泛着浅绿,却未敢贸然递上 —— 他已在廊下立了三刻,见谢渊仍未抬头,终是咬了咬牙,轻声开口:“大人,您已连着四日未歇整宿,昨日批公文至丑时,今晨卯时又起身核粮饷,身子若垮了,兵部事务谁来主持?”

谢渊这才抬眼,眼底红血丝清晰可见,他放下笔,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温刚好驱散些许疲惫:“边军在大同卫苦等粮饷,京营换防需定策,哪有功夫歇?你今日来,不单是劝我歇着吧?” 他深知这幕僚跟随自己八年,素来沉稳,若非有要事,不会如此执着。

幕僚躬身,声音压得更低:“大人明鉴。近日京师流言甚嚣尘上,西市粮肆、南城酒坊,连兵部廊下的小吏都在私议 —— 说‘太上皇萧桓已与石崇定计,三日内复位,首当其冲便是拿大人问 “擅掌军权” 之罪’。昨日小人去户部递文书,见理刑院主事赵某(正六品)在酒馆里传谣,说‘石大人已备妥理刑院密探,只待萧桓复位,便抄没大人府宅’。大人,这流言定是石崇故意传的,您不可不防!” 其指节因紧张而泛白,话至末尾,声音已带颤 —— 他见过石迁当年构陷忠良的狠辣,怕谢渊重蹈覆辙。

谢渊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茶盖碰撞盏沿发出轻响:“我知道是石崇传的。他想借流言乱京营军心,逼我分心防他,好趁机勾连萧桓、操练死囚,为举事铺路。” 他早从秦飞的密报中得知,石崇令密探科吏员每日辰时在西市鼓噪,给京营小吏塞银子,让他们在营中散布 “谢渊失势” 的言论,甚至托人给大同卫总兵递信,说 “谢渊克扣军饷”。

幕僚闻言,急道:“大人既知,为何不令秦飞大人捕传谣的吏员?再放任下去,京营兵卒恐生乱 —— 昨日京营前营兵卒张三(德胜门之战老兵)来找小人,说‘若萧桓真复位,某等跟着大人守德胜门的,怕是都要被清算’,已有十几个兵卒递了辞役申请。户部尚书刘焕(正二品)也私下找小人,说‘石崇已跟吏部侍郎张文(正三品)搭上线,若流言坐实,张文会在考核中贬斥大人举荐的边官’,这是明摆着要断大人的臂助啊!”

谢渊指尖摩挲着粮饷册的边角,目光落在 “李默” 二字上:“你可知石崇为何偏传‘萧桓复位’的流言?李默贪粮案,他早盯着 —— 李默是岳峰旧部,若我按律斩李默,边将寒心,石崇便借‘谢渊薄待功臣’煽风;若我不斩,他又说我‘徇私护短’,再联张文在吏部发难,说我‘纵容贪腐’。这流言,是他套我的连环计。” 他顿了顿,翻到粮册末尾地方粮官的署名,“陈忠(正三品户部侍郎)昨日密报,帮李默运粮的亲兵,有三个是理刑院密探科旧吏;李默藏粮的私宅,是石崇远房亲戚所赠 —— 石崇早把李默拉进旧党,就等我处置失当,好借题发挥。”

幕僚这才明白流言背后的险恶,惊道:“大人,那李默的案该如何办?斩则中计,不斩则难堵悠悠众口!”

谢渊道:“陈忠已追回粮石,我批了‘革职流放’—— 既按律惩了贪腐,又没斩边将,不会寒军心。至于流言,堵不如疏:你去告诉杨武(正三品兵部侍郎),令他给京营前营兵卒放半日假,让他们回家听家人说‘粮价稳、边军安’,比空口辟谣管用;再传信给岳谦(从二品都督同知),让他在京营校场讲‘成武元年德胜门之战’,说我当年如何与兵卒同守城门、同饮稀粥,用旧事安军心。”

“大人,陈侍郎来了,言宣府粮饷案有新迹。” 书吏的禀报打断了二人对话,陈忠快步入内,手里攥着一卷账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大人,李默藏粮的私宅粮仓里,除了五百石军粮,还搜出三封密信 —— 是石崇写给李默的,让他‘拖延粮饷发放,乱大同卫防务’,信末钤着‘镇刑司密探科’的暗印!还有,帮李默隐瞒的地方粮官王某,供出‘石崇给了他五十两白银,让他伪报 “边地霜灾”’,王某的供词已录在案。”

谢渊接过密信与供词,逐字阅毕,指尖在 “乱大同卫防务” 上轻轻敲了敲:“石崇这是想借粮饷乱边防,为瓦剌可乘之机。陈忠,你令户部吏员,将王某供词、密信副本送刑部,交周铁(正二品刑部尚书)存案,日后定石崇罪时,这便是铁证。”

陈忠躬身应 “是”,又道:“大人,还有一事 —— 刘焕尚书今日找我,说‘理刑院的吏员去户部传谣,说 “陈侍郎是谢大人亲信,萧桓复位后会斩陈侍郎”’,刘尚书劝我‘少跟大人走太近,免得被连累’。” 其声带着无奈,“刘尚书是老臣,竟也怕流言,昨日户部调度粮饷,他故意拖延,说‘需等石大人点头’,这明摆着是官官相护,怕得罪石崇!”

谢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刘焕掌户部,却因流言畏缩,忘了‘粮饷乃边军命脉’。你去告诉刘焕,‘大同卫粮只够十日,今日若不调粮,瓦剌来犯,第一个参他的就是我’。若他仍拖延,便奏请成武帝,查他‘慢军之罪’。” 他深知,官官相护是旧党乱政的根基,若不敲打,日后只会更肆无忌惮。

陈忠领命离去时,谢渊又道:“你顺便去工部,催周瑞(正三品工部侍郎)把火器送大同卫 —— 周瑞已拖半月,昨日玄夜卫暗探报,他收了石崇的银子,故意减火器壁厚,若再拖,大同卫边军只能用钝刀迎敌。” 陈忠应 “是”,转身时,瞥见谢渊复拿起李默的粮册,指尖在 “岳峰旧部” 四字上停了许久,似在惋惜这员曾立过功的边将,终究堕入贪腐。

“大人,杨侍郎来了,言京营流言已生乱。” 书吏再次通报,杨武入内,脸上带着焦虑,手里拿着一卷《京营兵卒辞役文书》:“大人,前营兵卒张三等十一人递了辞役申请,说‘怕萧桓复位后被清算’,秦云副将(京营副将,字飞虎)想把传谣的理刑院吏员抓起来,却被理刑院主事赵某拦了,说‘吏员是奉命查案,京营无权干涉’,还放话‘若秦云敢动,就奏请成武帝,说京营 “擅捕朝廷命官”’。”

谢渊接过辞役文书,翻到张三的名字,见旁注 “德胜门之战伤左臂”,眉头微蹙:“张三是老兵,当年瓦剌箭擦过他左臂,他仍护着粮车往阵里送,怎么也信流言?”

杨武道:“赵大人带吏员扮成货郎,到前营外的市集传谣,说‘萧桓复位后,要斩所有跟着谢大人守德胜门的兵卒’,还说‘石大人已跟玄夜卫指挥使周显(从一品)打好招呼,到时候玄夜卫会帮着拿人’。张三他们信了,才要辞役。秦云副将想硬闯市集抓货郎,被小人拦了 —— 怕真落‘擅捕’的口实,中了石崇的计。”

谢渊冷笑一声:“理刑院倒会越权。杨武,你去告诉秦云,别跟赵某争执,就说‘辞役需兵部批,让张三他们来见我’。另外,你令京营各营,今日正午加一顿肉菜,给兵卒们说‘这是大同卫边军送来的谢礼,谢他们守京师辛苦’,用实利安民心。” 他顿了顿,又道:“你再去吏部,找张文 —— 昨日我举荐宣府卫参将李某升总兵,张文在考核中批‘李某无统兵之才’,你去问他‘李某在成武元年德胜门之战斩瓦剌先锋,怎么就无才?’,把他顶回去,别让他借考核打压咱们的人。”

午时的日头透过窗纸,落在兵部正堂,张三等十一个兵卒垂首立在堂下,手里攥着辞役文书,指节泛白。谢渊从案后走下来,径直走到张三面前,目光落在他左臂的伤疤上:“张三,你这伤疤,是成武元年德胜门之战,被瓦剌的狼牙箭划的吧?当时你倒在地上,还喊‘粮车不能丢,京师不能破’,我亲自给你敷的金疮药,你忘了?”

张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 谢大人竟记得他的伤疤,记得他当年的话。他嘴唇动了动,喉结滚了滚,终是哽咽道:“大人…… 小人没忘,只是…… 只是外面传得太凶,说您要被拿问,小人怕…… 怕连累家人。”

谢渊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温和却坚定:“我知道你怕,可你想想,若萧桓真能复位,石崇为何要传谣?他就是想让你们慌,让京营乱,好趁机举事,夺了大吴的江山。你看,陈侍郎刚从宣府回来,粮石已追回,大同卫的粮今日就发;周侍郎的火器,三日内就送边军 —— 若朝廷不稳,边军哪有心思送谢礼?若我真要被拿问,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他转身对其他兵卒道:“你们都是德胜门之战的老兵,当年瓦剌围京师,是咱们一起守住的。如今瓦剌还在边境窥伺,若你们辞役,京营缺人,瓦剌再来,谁来守京师?谁来护你们的妻儿父母?” 这话戳中了兵卒们的软肋 —— 他们辞役,无非是怕连累家人,可若京师破了,家人更无安身之处。

张三攥着辞役文书的手松了,“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是小人糊涂,信了流言!您别让我们辞役,我们还想跟着您守京师!” 其他兵卒也纷纷跪倒,齐声应和。谢渊扶起他们:“你们肯留下,我很高兴。回去告诉其他兵卒,有我在,定不会让旧党乱了京师,定护你们和家人安稳。”

未时的风带起沙尘,侧门被轻轻推开,秦飞闪身入内,手里攥着一卷黄麻纸密报,纸角被汗水浸得发皱:“大人,石崇昨日在理刑院密会徐靖(从二品诏狱署提督)、林文(正三品礼部侍郎),定了举事细节:徐靖已从诏狱挑了三百死囚,在诏狱后院操练,用家眷为质逼他们死战;林文奏请‘三日后祭永熙帝陵寝’,想引玄夜卫南司的人离京,好让北司孤掌难鸣;石崇则令魏奉先(从九品太监)密联萧桓,说‘谢渊已被流言缠住,京营不稳,举事时机已至’。”

谢渊接过密报,逐字阅毕,指尖在 “三百死囚”“祭陵调卫” 上轻轻敲了敲:“林文是石崇的人,祭陵是假,调玄夜卫是真。你令玄夜卫南司‘按奏请去祭陵’,但只派一半人,另一半人留在京师,盯着理刑院的动向;北司的人继续盯南宫、诏狱署,录死囚操练的迹,若见徐靖给死囚分发兵器,便拍照留存 —— 这是‘谋逆现行’的铁证。”

秦飞躬身道:“大人,石崇还令密探科吏员接触京营旧卒,说‘萧桓复位后,升他们为百户’,已有十五个旧卒答应明日随陈冀(前京营副将,从三品)护萧桓出宫。要不要提前捕这些旧卒?”

“不用。” 谢渊摇头,“让他们跟着陈冀,明日一起出宫,正好一网打尽。你令暗探录下旧卒与密探科吏员的交接,问清楚‘谁许的官、谁给的银’,这些都是定石崇‘勾连京营旧卒’的证据。” 他顿了顿,又道:“张启(从三品玄夜卫文勘房主事)那边,让他核验林文祭陵奏疏的墨痕,看是否有后添的痕迹 —— 林文定是先奏请祭陵,再在奏疏末尾加‘请玄夜卫南司护祭’,想掩人耳目。”

秦飞应 “是”,刚要走,谢渊又道:“告诉张启,把石崇传谣的记录、李默案的密信、旧卒交接的证词,都整理成册,三日后早朝呈给周铁,让百官看清石崇的真面目。” 秦飞离去后,谢渊望着窗外的沙尘,眼底闪过一丝沉毅 —— 流言是石崇的饵,他便借这饵,引逆党露出全部獠牙。

幕僚见谢渊仍在筹划,又劝道:“大人,您已忙了半日,流言的应对、逆党的布局都有了着落,该歇会儿了。石崇的计虽毒,可您已有防备,不会出岔子。”

谢渊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仍坚定:“我不是不累,是不能歇。大同卫的粮饷今日要发,京营的辞役要安抚,火器的催办不能停 —— 这些事哪一件都不能拖。石崇想让我歇,想让我乱,我偏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案上《大吴律》的 “逆党篇” 上,“你跟着我八年,该知道我的性子 —— 我谢渊不是为了自己的官爵,是为了大吴的百姓,为了守住永熙帝留下的江山。若萧桓真能复位,若他能护百姓安稳,我愿辞了这兵部尚书;可他若跟着石崇乱政,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他得逞。”

幕僚听着,眼眶有些发红:“大人,小人明白了。您放心,今日的公文小人帮您整理,您歇半个时辰,哪怕半个时辰也好。” 他之前劝谢渊 “防自身”,是怕谢渊出事,如今才明白,谢渊的 “不防”,是因为他的心里只有社稷,没有自身安危。

谢渊笑了笑,摇头道:“不用,等批完这几份《京营换防文书》再说。你去帮我把陈忠送来的李默案密信,跟之前的逆党密报放在一起,别乱了。” 幕僚应 “是”,转身时,瞥见谢渊拿起笔,手腕微顿,却仍稳稳落下 —— 那支笔,写过无数军政文书,也写过护国安邦的决心。

“大人,吏部侍郎张文派人送来了《边官考核结果》,说‘需您核批’。” 书吏拿着一卷文书入内,谢渊接过,翻开一看,眉头瞬间蹙起 —— 他前日举荐的宣府卫参将李某,被批 “统兵无方,考核下等”,旁注 “不宜升总兵”;而石崇举荐的理刑院旧吏王某,却被批 “勤政奉公,考核上等”,拟升大同卫同知。

“张文这是明摆着刁难!” 幕僚在旁瞥见,怒声道,“李某在宣府卫守了五年,击退瓦剌三次,怎么就‘统兵无方’?王某是石崇旧部,去年还因‘私放死囚’被参,怎么就‘勤政奉公’了!”

谢渊指尖在 “考核下等” 四字上轻轻划动,眼底冷意渐浓:“张文是想借考核打压我举荐的人,断我在边军的助力。你去告诉张文,‘李某的考核需重核 —— 宣府卫总兵、大同卫副将皆为李某作保,称其 “善战能守”,吏部不能凭一人之言定其优劣’;另外,王某‘私放死囚’的案还在刑部复核,按《大吴会典?吏部篇》,‘有案在身者不得升迁’,让他把王某的举荐撤了。”

幕僚应 “是”,刚要走,谢渊又道:“你顺便去吏部,当着张文的面说 ——‘谢大人说了,边官考核需凭实绩,若吏部执意偏袒,便奏请成武帝,查吏部 “考核不公” 之罪’。” 他深知,张文的刁难是石崇的授意,若不硬气,日后只会更得寸进尺。

幕僚离去后,谢渊拿起《边官考核结果》,在李某的名字旁批 “着宣府卫总兵详报实绩,三日内复吏部”,又在王某的名字旁批 “有案在身,暂缓升迁”,墨迹穿透纸背,力透千钧。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心里清楚 —— 与旧党的博弈,不止在军政,更在吏治,每一步都需谨慎,每一步都需坚守公心。

“大人,工部侍郎周瑞来了,说‘火器修缮已毕,明日送大同卫’。” 书吏通报,周瑞入内,脸上堆着笑,手里拿着《火器修缮清单》:“大人,三百具鸟铳、五十张弓已修好,明日一早就派车送大同卫,定不耽误边军防务。”

谢渊接过清单,翻到 “鸟铳壁厚” 一栏,见写着 “四分”,便起身道:“周侍郎,随我去工部军器库验铳 —— 昨日玄夜卫暗探报,你令吏员减火器壁厚,我需亲自验过,才放心。”

周瑞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脚步迟疑:“大人,火器已装车,验起来费时……”

“费时也要验。” 谢渊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周瑞往工部军器库去。库内,三百具鸟铳整齐排列,谢渊随手拿起一把,手指顺枪管摩挲,在近枪托处停住:“周侍郎,这把鸟铳的壁厚,不足三分五,按《工部军器则例》,鸟铳枪管需四分厚,你这是减了料!” 他又拿起一把,仍是如此,“三百具鸟铳,怕是都减了料吧?”

周瑞脸色涨红,忙辩解:“是…… 是吏员贪工减料,下官不知!”

谢渊冷笑:“吏员贪工,你这个工部侍郎就不知情?昨日陈忠去催火器,你说‘需等石大人点头’,怎么,工部的事,还要理刑院管?” 他顿了顿,声音转厉,“按《大吴律?工律》,‘军器减料者,杖八十,督造官连坐’。今日你若把减料的鸟铳重造,我便不追究;若仍敷衍,便奏请成武帝,查你‘慢军通敌’之罪!”

周瑞腿一软,忙跪倒在地:“大人饶命!下官即刻令吏员重造,三日内定送合格的火器去大同卫!” 谢渊扶起他,语气稍缓:“周侍郎,军器是边军的命,也是大吴的命,马虎不得。石崇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周瑞连声应 “是”,额头已渗满冷汗 —— 他终是怕了,怕谢渊真的奏请成武帝,查他的罪。

亥时的京师已静,兵部衙署的烛火仍亮着。谢渊批完最后一份《京营换防文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拿起案角的凉茶,喝了一口,茶凉得刺骨,却让他更清醒。案上,逆党密报、李默案卷宗、考核文书整齐叠放,像一座藏着公心的堡垒。

他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望着远处的南宫方向 —— 漆黑中似有烛火,显是萧桓在与魏奉先密谈;正阳门方向,京营兵的甲叶声隐约传来,是岳谦在加强布防;玄夜卫北司的烛火仍亮,是秦飞在整理罪证。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流言的阴霾已散,逆党的踪迹已显,只待三日后祭陵,将他们一网打尽。

书吏进来劝:“大人,您已忙了一日,歇会儿吧。” 谢渊摇头:“明日还要送粮饷去大同卫,还要验周瑞的火器,哪有功夫歇。” 他取过《大吴名臣录》,翻到永熙帝传,见 “君者,当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念” 一句,轻声喃语:“永熙帝在上,谢渊定护好大吴,不让逆党得逞。”

烛火摇曳,映着他的身影,孤独却挺拔。案上的尚方剑泛着冷光,那是成武帝病重时所赐,剑鞘上刻着 “护社稷,安百姓” 六字,此刻握在手中,更觉责任千钧。他知道,明日又是忙碌的一天,可只要能护大吴安稳,再忙也值得。

片尾

谢渊应对流言的亥时,逆党的举事准备已进入最后阶段:石崇在理刑院清点密探科吏员,以为 “流言乱了谢渊心神”,却不知京营兵卒已安;徐靖在诏狱署给死囚分发短刀,以为 “祭陵调走玄夜卫”,却不知南司只派了一半人;萧桓在南宫摩挲京营旧符,以为 “复位近在眼前”,却不知玄夜卫已录下他与魏奉先的密谈;张文在吏部修改考核结果,以为 “能断谢渊臂助”,却不知谢渊已驳回他的刁难 —— 他们都以为谢渊被流言缠住,却不知每一步都在谢渊的监控中,每一个计划都成了 “自投罗网” 的铺垫。

兵部衙署的烛火亮至黎明,谢渊的部署已覆盖京师:京营兵守养心殿、正阳门,玄夜卫盯南宫、诏狱署,刑部备罪证,户部发粮饷,工部催火器 —— 每一步都透着 “公心护稷” 的决心,每一步都指向 “擒逆安邦” 的终局。黎明的光洒在京师的街巷,流言的阴霾已散,决战的号角即将吹响,大吴的江山,终将在谢渊的守护下重回清明。

卷尾语

谢渊应对流言案,非 “枢臣破谣” 之浅事,乃 “公心胜私念” 之深层较量 —— 石崇借谣乱政、联党谋逆,显旧党 “为权不择手段” 之恶;谢渊以军政为盾、以公心破私,彰直臣 “护稷不计自身” 之忠;同僚之疑、刘焕之畏、张文之刁难,显成武中期吏治之弊,而谢渊以 “坦诚释疑、律法敲打” 化解,显其 “有智亦有仁”。

此案之智,在谢渊的 “不随流言乱,只按公纲行”:不急于捕传谣者,恐落 “权臣擅捕” 之口实;不急于斩李默,恐寒边将之心;不纵容周瑞之敷衍,恐误边军防务,每一步皆循 “护社稷、安百姓” 之则,既不妄动,亦不纵恶。流言虽能扰一时,却难撼公纲之固;旧党虽能结一时,却难敌民心之向。

兵部的案牍、玄夜卫的密报、吏部的考核、工部的火器,皆为 “公胜私败” 之注脚 —— 谢渊的忙碌,是护稷的坚守;逆党的急进,是灭身的祸根;成武朝的安稳,是公纲的胜利。此案之后,大吴朝局更稳,民心更安,此亦成武朝 “直臣守纲” 之典范,为后世治 “流言乱政” 立镜鉴:为政者,当以公心破私念,以实利安民心,以律法束奸佞,方能护社稷长久、百姓安乐。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渊遇流言乱政,不躁不怒,唯以‘稳军政、安民心’破之,既护朝局,又擒逆党,可谓‘智仁勇兼备’矣!” 诚哉斯言!谢渊应对流言,非为个人权位,乃为大吴江山、黎民百姓,此等公心,足以垂范千古,亦为大吴得以延续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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