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梦坠寂宫外,星辉尚未完全散尽,天地间仍残留着梦寂剑意的余波。
忽然,虚空一阵震荡,一股沉厚如混沌初开的气息缓缓压下。雾霭翻腾间,一道魁伟的身影踏步而来,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在重构天地根基。
来者,正是恒极圣殿核心长老——极渊。
他修为已至【混沌境·中阶】,一身气机浩瀚无垠,周身混沌光雾缠绕,宛如一座古老的寂灭世界随身而行。
极渊一见到梦清,朗声笑道:
“哎呀,师妹,你在这儿啊!可让我找了好半天。”
他声音浑厚,带着一股直率豪迈之气,却并不失威严。
“副殿主张强已经召集神殿会议了,咱们得快些过去。”
梦清微微颔首,眼神温和:“嗯,我知道了。”
随即,她转头看向池宁,语气柔和:“宁儿,你就留在这里,与秦宇师兄继续交谈吧。”
池宁乖顺点头,轻声应道:“是,师尊。”
梦清与极渊两位长老对秦宇微微颔首,眼神中各自带着赞许与认可。
秦宇也恭敬抱拳,语气沉稳:“恭送梦清长老,极渊长老。”
池宁亦随着行礼,语声恭谨:“弟子恭送两位长老。”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入虚空,混沌与梦光交织间消散在天际,只余曜宇星辉倾洒,映照在秦宇与池宁的身影之上。
大殿外,一时安静下来。
池宁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秦宇,眼神中闪烁着浓浓的光芒。
永梦坠寂宫外,星辉缓缓散去,只余静寂与微风。
梦清与极渊长老的气息已然消失在天际,天地间安静了下来,只剩秦宇与池宁并肩而立。
池宁抬眸望向他,眼神里带着探寻,又有一丝温柔的依赖。
“秦师兄,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秦宇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远方的天幕,眼神深沉而坚定。
“池宁。”
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无法动摇的意志。
“沈语芷、洛桓、牧珣、杜灵嶙、莫知言、忘渊……他们都是我们的生死兄弟姐妹。如今他们已不在,可他们的父母还在纪无之源中层。”
他说到这里,眉宇间浮现一抹悲凉,却又燃起坚毅的光芒:“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去看望他们,慰问他们的父母。至少……不能让他们觉得子女是孤魂无依。”
池宁一怔,眼眸泛起泪光,随即点了点头,声音轻颤,却坚定无比:
“嗯,都在的。他们的父母……都居住在主城——煌天帝都。”
她轻轻咬唇,补充道:“在他们牺牲之后,神殿也曾派人去慰问。但……那只是圣殿的职责与礼数。而你现在归来了,若我们以‘亲友’的身份前去,这份心意……才真正属于我们之间的友谊。”
秦宇目光微动,心中一阵酸楚,却点头应下。
“好。那便去煌天帝都。”
星辉在他们身影上流转,风声轻拂衣袂。那一刻,两人的心意不言而喻:
这是属于生死同袍之间的最后一份守护。
煌天帝都。
如今的帝都一座真正凌驾于纪无之源中层万城之上的巨城。
城阙如天堑横亘,城墙高耸入云,通体以亿万灵金、混沌石晶筑成,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铭文。那些铭文并非死物,而是随着时空波动而明灭,仿佛在以自身守护整座帝都。
从外远望,煌天帝都如同一方悬浮的大陆,四周环绕着浩瀚星海瀑幕,无数飞舟、灵禽在光瀑间穿梭,映衬着城门口金色的光阶,恢宏到令人心魂颤动。
城中宫阙层叠,鳞次栉比,直入天穹。最中央的 煌天帝阙,穹顶流转亿万符篆,宛若将整个纪无之源中层的光辉都汇聚在一处。
街道宽阔如江河,青石铺就,灵息萦绕,往来弟子、商贾、修士络绎不绝。楼阁之间流光溢彩,坊市内各种宝物、奇兽琳琅满目。即便是在最平常的一条街巷,都能感受到强者的气息随处流转。
这里,是恒极圣殿之外最核心的心脏地带,更是无数修者梦寐以求的居所。
然而,在这座繁华背后,依旧留存着沉重的印记。
在城中一隅,立着一座 英灵碑林。石碑林立,铭刻着在幻影魔军大战中陨落的修者姓名。碑林外,香火与灵光常年不灭,无数修者会在此驻足,以示敬仰与哀思。
沈语芷、洛桓、牧珣、杜灵嶙、莫知言、忘渊……他们的名字,赫然在列。
正因如此,煌天帝都不仅是最繁华的主城,更是承载悲恸与荣耀之地。
而此刻,天穹之下,两道遁光正从远方缓缓而来。
一人黑衣沉稳,眼神锋锐如剑;一人青衣清冷,眸光中闪烁着执念。
正是秦宇与池宁。
他们的到来,注定会让这座主城的灵息,掀起新的波澜。
煌天帝都 · 沈府。
府门巍峨,青石铺就的长阶直入府内,两侧的护卫身披甲胄,气息沉稳。
当秦宇与池宁出示恒极圣殿令牌的那一刻,两名守卫的神色顿时一凛,立刻拱手肃声:“原来是圣殿弟子!请两位尊驾入内。”
大门缓缓开启。
秦宇与池宁步入其中,府中寂静森然,庭院虽整洁,却少了昔日大族应有的热闹。花木无人打理,显得有些枯败,长廊回音空旷,仿佛连风声都带着一丝压抑。
不多时,两道年迈的身影从内堂走出。
一位鬓发皆白,面容憔悴却仍端肃的男子,正是沈语芷之父;另一位则是衣裳朴素的妇人,双眸中满是血丝,眼角沟壑纵横,正是沈语芷之母。
他们看见秦宇与池宁,微微一怔,随后强撑着露出一丝礼貌的笑容。
“原来是圣殿的弟子……请,里面请。”
妇人的声音颤抖,眼中闪过泪光,似在强忍。男子则长叹一声,声音沉重:“没想到……你们会来。”
进入正堂,秦宇与池宁恭敬落座,不敢有丝毫失礼。
池宁低声开口,眼眸泛红:“沈叔叔,沈婶婶,我们……特意前来拜访,语芷师姐是我们生死相托的同伴,我们与她并肩作战过。如今……她已……”
说到这里,池宁声音哽咽,再难继续。
秦宇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语气沉稳却带着深切的痛意:“沈前辈,沈婶。语芷她……是为守护中层而牺牲的。她的名字,已被铭刻在英灵碑林。她用她的生命,为这片天地换来了光明。”
两位老人家神色一震,眼中泪水瞬间决堤。
沈母掩面哭泣,声音颤抖:“我的女儿啊……我知道她是为了圣殿,为了中层……可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沈父双拳紧握,眼眶通红,喉咙发涩:“我一直以为……还能等她回来,可没想到……真的再也等不到了。”
屋内气氛凝重,泪声低沉。
秦宇目光黯然,胸口隐隐作痛。他缓缓起身,郑重行礼,声音低沉而坚定:
“请二老放心。语芷的牺牲,不会白费。我们作为她的战友,会铭记她的名字,更会以她的意志继续前行。”
池宁亦随之起身,红着眼睛低声道:“沈叔叔,沈婶……你们不是孤单的。语芷师姐不在了,但你们还有我们。”
沈父沈母含泪点头,虽然悲恸未减,但在两人的到来中,似乎稍稍找到了一丝慰藉。
正堂内,气氛低沉,唯有烛火摇曳。
秦宇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木锦盒。锦盒上铭刻着细致的符篆,散发着温润的灵光,里面放着他与池宁特意准备的灵丹、护身符纹、以及数件精心挑选的生活灵器。
池宁上前一步,双手奉上,眼眶依旧泛红。
“沈叔叔,沈婶,这是我们二人准备的一点心意,还请二老务必收下。”
秦宇拱手,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发自心底的坚定:“从今日起,您二老就是我们的亲人。语芷不在了,但我和池宁愿以子女之礼待您。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情,我与池宁都会护在你们身侧。”
话音落下,屋内瞬间寂静。
沈父与沈母先是怔住,随即双眸泛红,泪水无声滑落。
沈母双手颤抖着抚上锦盒,泪水滴落在其上,声音哽咽:“孩子啊……我们没想到,你们……还会记得来……”
沈父喉咙发涩,目光灼热,死死盯着秦宇,声音低沉却带着颤抖:“好,好……有你们这句话,我沈家……也算是没有断绝。”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烛火映照下,两个年迈的身影泣不成声,然而泪水之中,却夹杂着一种久违的温暖。
秦宇与池宁上前,齐齐跪下,深深叩首,语声郑重而庄严:
“请受我们一拜,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你们的儿女。”
这一刻,屋外风声低吟,夜幕沉沉,而沈府正堂之中,泪水与誓言交织,成为最动人的守护。
正堂内,气氛缓缓平复。沈父与沈母抹去眼泪,仍旧红着双眼,却努力挤出笑容。
沈母轻轻握住池宁的手,声音还带着颤意:“孩子们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一年来我们府上冷清惯了,今日……也好好坐下来吃顿饭。”
沈父点了点头,抬袖拂过案桌,布下护息灵阵,随即吩咐下人:“去备菜,取出藏在地窖的灵酿。今日我们有贵客,也是……我们的孩子们归来。”
下人们动身,整个府邸久违地热闹起来。
不多时,桌上摆满了热气氤氲的菜肴,灵息氤氲而不失家常气息。沈母亲手为秦宇与池宁添了饭菜,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却带着一种母亲般的温柔。
“这些菜……都是语芷最喜欢的。”
她轻轻说道,声音哽咽:“她小时候,每次外出历练回来,总会央着我亲手做这些。现在……你们就当替她多吃一些吧。”
池宁捂着嘴,眼泪差点滑落,她忍住哽咽,轻声道:“婶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记得语芷师姐的喜欢。她走了,但她的习惯,她的笑,我们都会记在心里。”
秦宇端起酒盏,肃然起身,目光坚定:“沈叔叔,沈婶。语芷已为天地英灵,而我们会为她尽孝。从今以后,每一年的今日,我都会亲自前来祭拜,不让她的灵魂孤单。”
沈父喉咙一紧,端起杯子,与秦宇对饮,声音沙哑:“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沈家儿子。若有来世,我定要让语芷……再与你们相见。”
烛火映照,杯盏碰响,泪水与笑意交织。
这一顿饭,沈府久违的热闹,却夹杂着无法弥合的伤痛。
但在这一夜,孤寂的沈父沈母,终于感受到女儿的友人替她延续的温情。
夜幕沉沉,煌天帝都街道上灯火通明,长街两侧的灵灯悬浮在半空,映出一片温柔的辉光。
秦宇与池宁并肩而行,从沈府缓缓走出。府门在他们身后渐渐合上,光影被隔绝,只余街道的静谧与微风拂面。
池宁低着头,手指紧紧绞在袖口,眼眶仍旧泛红。一路无言,终于忍不住轻声道:
“秦师兄……看到沈叔叔和婶婶那样,我心里真的……很难受。语芷师姐,她明明是那样温柔、聪慧的人,可偏偏……却走在了我们前面。”
说到这里,她声音颤抖,泪水终于滑落,眼角泛着晶莹。
秦宇侧目望着她,眼神里带着沉痛,却语气坚定而温柔。
“池宁。”
他缓缓开口:“我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但至少,我们还能守护他们的亲人,让他们知道……语芷并不是孤独地离去。她的生命,她的意志,还在我们身上延续。”
池宁咬着唇,轻轻点头。眼泪未干,却透出一抹倔强与坚毅。
秦宇抬头望向远方天幕,那里灯火辉煌,却似乎被夜风吹得有些模糊。
“沈府我们已经去了。接下来,还要去看望洛桓、牧珣、杜灵嶙、莫知言、忘渊他们的父母。”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低声补充:“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不管他们走到哪一步,最后都没有回来。但他们留下的亲人,我们不能让其孤苦无依。”
池宁抬眸望向他,眼中闪着泪光,却带着深深的敬佩与依赖。
“秦师兄……你总是能替大家想到。”
秦宇微微一笑,伸手为她拂去眼角的泪痕,动作温柔而自然。
“别哭了。前路还很长,我们还有许多人要去守护。”
池宁怔怔望着他,心中一股暖意涌起,胸口的悲伤似乎被抚平了一些。
夜风轻拂,街道上行人稀少,唯有两人的身影并肩而行,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们的脚步,踏向更深的帝都。
那里,还有更多战友的名字与未尽的情谊,等待他们去完成。
接下来的数日,秦宇与池宁一路走遍煌天帝都。
他们先去了洛府。洛桓的父亲曾是帝都执卫,身形虽已佝偻,却仍执剑守在府门,得知二人来访,泪眼婆娑却强自镇定,反复叮嘱他们一定要替洛桓完成未竟之志。
随后是牧家。牧珣的母亲依旧留守在古老的药园中,手指粗糙却依然悉心照料灵草。她把最好的药茶端上桌,抚着茶盏泣声说:“他生前最怕别人饿着,如今你们能来,我心里便安了。”
在杜府,杜灵嶙的弟弟早已接掌家业,年纪轻轻却被压弯了脊背。他见到秦宇,泪水夺眶而出,跪地以头触地,重重叩谢兄长的生死之交。
而莫府内,莫知言的父母虽年事已高,却依旧保持着儒雅气度。他们亲手拿出莫知言的遗物,交予秦宇与池宁,言辞诚挚:“既然他将你们当成兄弟姐妹,这些,也该由你们代为守护。”
一路走来,泪水、悲伤与温情交织。秦宇与池宁每到一处,都会留下誓言,留下守护。
当他们从莫府出来,天色已然昏暗。夕阳在帝都长街尽头洒下血色余晖,仿佛天地都在低沉叹息。
秦宇驻足片刻,转眸望向远处。
“最后……该去忘渊家了。”
池宁点了点头,眼神复杂,轻声回应:“嗯,忘渊师兄的家……在城西。
两人对视一眼,心绪沉重,却同时迈开步伐,朝着帝都西域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