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到时候他的部下绑了自己送给崇祯皇帝,不仅能升官,还能多领一份赏钱呢!
他左良玉总不能当着全军的面,堂而皇之的说出自己是为了营救自己的爱子左梦庚,才让麾下所有的官兵跟着他当大明的叛徒吧?
这也忒不体面了!
……
正在左良玉躺在床上一筹莫展之际,只听得门外亲兵低声禀报道:“启禀大帅,黄御史求见!”
“黄澍?他来干什么?”左良玉嘀咕了一声,随即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是!”
不多时,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
他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左良玉躬身行礼道:“听闻大帅身体有恙,下官特来探望大帅,不知大帅沉疴旧疾是否有所好转?”
“哦,多谢黄御史关心,本帅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了!”左良玉意兴阑珊,似乎并不想和自己昔日的盟友交谈太多。
黄澍似乎并没有听出左良玉话中的疏离之意,他自顾自的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盯着床榻上左良玉苍白的脸色,半晌后,突然叹了口气来。
随即黄澍主动开口说道:“大帅,庚儿出事了,你还要瞒着我们多久?”
闻言,左良玉眼睛猛然瞪圆,他霍然挣扎着坐起身来,恶狠狠的瞪着黄澍,怒声道:
“什么?!是哪个该死的东西,将这则消息透露出去的?!老子砍了他们的脑袋!!”
如此大事,左良玉早就严令麾下,禁止将爱子左梦庚被张献忠擒获的事情在军中散布,违者斩首示众!
没想到,如今连湖广巡按御史都知道了,看起来这个秘密已经捂不住了!
面对左良玉的暴怒,黄澍面色平静,他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大帅息怒,军中人数众多,而大帅最近又是接连后撤,让出了原本被我军控制的承天和荆州二府,而且,梦庚侄儿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这些事情连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了!”
看着沉默的左良玉,御史黄澍凑近左良玉低声说道:“如今,在下听说本就与我们不对付的湖广巡抚何腾蛟,密谋要给朝廷上密信,揭发大帅退兵之实情,还请大帅尽早决断!”
“哼!这个何腾蛟!本帅早晚弄死他!”左良玉有些烦躁的打断了御史黄澍的话语,连日来的坏消息,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不料黄澍见他这番模样,微微一笑,开口安慰道:“大帅,莫要烦心,在下这里有一则消息,或许能够帮助大帅!”
“哦,黄御史说来听听!”左良玉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黄澍压低声音,冲着左良玉说道:“在下听说,那闯贼李自成如今和满清鞑子在潼关进行着大战,然后,就从潼关传出了消息,称李自成接受了我大明朝廷的招安,如今是我大明朝廷的秦王殿下了!”
“一派胡言!!这又是何人传出来的谣言?!”左良玉猛然开口斥责道:“别人不了解这狗贼,本帅还能不了解?他们顺军和我明军打了十几年仗,本就是生死仇敌,如今摇身一变,居然成了我们明军自家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别忘了,他们去年三月才刚刚将京师给围了,可是对我大明朝廷中的官员,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
面对左良玉的反应,御史黄澍微微一笑,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卷折起来的纸张,递给左良玉道:“在下一开始也不信,但是看了这个后,也不由得在下不信了!”
左良玉狐疑的接过纸张,打开后,愕然发现这是一张圣旨的拓印图影。
等到他细细看完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黄澍说道:“这……这真是我大明崇祯皇帝的圣旨啊!别的不说,单单说这玉玺的样式,确确实实是我大明朝廷的传国玉玺,做不得假的,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闻言,黄澍对着左良玉详细的解释起这东西的来历来,他指着那封圣旨拓本道:“回禀大帅,是顺军的使者,路过我德安府时,拿出来的影印拓本,当地我大明官员见状不敢怠慢,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们后,又让他们一路东下了!”
“当时那个随州县的县令留了个心眼,用十两银子将他们手中的影印本复刻了一份,并立马层层上报,在下这才能拿到手里!”
“哦,是这样啊!”左良玉点了点头,随即低头看着手中的圣旨拓本,沉吟不语。
看到左良玉低头不语,黄澍轻声开口询问道:“不知这个东西,现如今能否帮到大帅您呢?”
左良玉不答,脑海中的念头在飞速旋转,宛如一个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江面上飘下来的一根稻草一般。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坐在椅子上的黄澍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有些不安的微微挪了挪屁股。
而坐在床上的左良玉眼神则是越来越明亮。
突然,左良玉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如此畅快,连没有血色的面庞上都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酡红来。
“大帅,您这是……怎……怎么了?”黄澍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开口询问道。
左良玉畅快的大笑一通后,转头盯着黄澍说道:“这圣旨是假的!!”
“假的?!”黄澍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开口说道:“怎么可能,这上面可有……”
“黄御史!”左良玉猛然提高了声音,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强调说道:“本,帅,说,了,这,圣,旨,就,是,假,的!”
“啊?”黄澍被左良玉仿佛吃人的目光逼迫下,只能低下头来,不敢与其对视。
深吸一口气,左良玉玩味的看着手中圣旨的拓印本,又补充说道:“或者说,这不是我大明崇祯皇帝陛下所亲自发出的圣旨,有人假传了陛下的旨意!!”
“啊?!!!”黄澍更加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