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皇宫大殿之内。
当小太监举着托盘,将信件呈给御座上的张献忠时,张献忠随即直起身子,凝神看向托盘里那薄薄的三页纸张。
片刻后,张献忠看完信件,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似欣喜,又似疑惑,还有一丝担心。
阴晴不定。
大殿内的大西众多臣子们,小心地看着张献忠复杂的脸色,不敢发出一言。
最后,还是丞相汪兆龄忍不住开口问道:“大王,这李闯狗贼给大王写了什么内容啊?”
面对汪兆龄的询问,张献忠抬起头,看着御阶下回望向自己的文武百官,疑惑的眼神,他摆摆手,让那名太监举起托盘,将信件分别呈给汪兆龄,和以孙可望为首的四名义子身前,让他们先观看一番。
那名太监小心翼翼的端起托盘,走下御阶,分别将信件呈与丞相汪兆龄和张献忠的四名义子观看。
几人观看完毕后,张献忠盯着他们,开口说道:“如何,这李闯狗贼说的话可信吗?”
面对张献忠的询问,孙可望思索片刻,率先开口道:“回禀义父,李闯狗贼在信中口口声声说,他要调湖广以北的顺军回援陕西,声称是因为北方建奴集结重兵,想要攻打他们陕北,想让义父帮他驻守湖广以北的重镇襄阳,荆州等府?按照李闯之前的奸诈做派。孩儿觉得此中有诈,此人很有可能是将我等诱出川蜀之地,然后派大军对我等行不轨之事,义父当要谨慎辨别啊!”
听罢义子孙可望的建议,张献忠轻抚着胡须,想起之前自己和李自成相交往的惨痛经历,不禁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见状,一旁的丞相汪兆龄脸上露出了一抹怨恨的神色,立马开口反驳孙可望道:“张将军此言差矣,据我所知,北方的建奴大军已经彻底占据了陕山西全境,兵锋直指陕北,如今李闯在陕西的处境岌岌可危,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陕西,南下湖广,要么调湖广之兵,回援陕西。而且陕西有潼关天险,李闯很大可能选择据险而守,而不会选择主动放弃关中之地,因此,这封信,李闯此贼反倒罕见的说了实话!”
面对汪兆龄的分析,大殿内不少大臣都点头附和,甚至连义子当中,李定国和刘文秀都微微点头,显然是比较同意汪兆龄的看法的。
御座上的张献忠听到汪兆龄分析的头头是道,眼中光芒流露,不禁兴奋的说道:“啊!那据丞相所言,湖广北部的顺军真的要全部撤回陕西关中了吗?嘿嘿,那这样一来,湖广北部岂不是李闯那狗贼部队一兵一卒都没有了?!”
面对张献忠兴奋的询问,大西丞相汪兆龄不禁迟疑起来,他可不敢现在打包票,说此事一定是真的。
于是此人眼珠一转,开口对张献忠说道:“禀报大王,臣曾经为大王规划过,我大西固蜀需先取汉中,要向北进发,行当年汉高祖龙兴之势,如今若是我大西军转向东,则我大西军攻取天下的目标就要相应的作出调整。”
“所以,臣认为,事关重大,还需谨慎决策,臣建议大王多派出间谍进入湖广北部,秘密打探顺军消息,若是真的确定了顺军大批撤出,那我军应该果断出击,迅速占据湖广北部数个重镇,我大西政权的触角即可突破蜀地的限制,一旦我大西军坐拥襄阳和荆州,与我川蜀之地互相联通,则大王就是复行当年三国时期,蜀汉鼎盛时期的版图,当那时候,无论是南下进攻应天,还是北上克复中原,皆可由大王从容决断!大王一统天下之势,指日可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听罢汪兆龄的分析,张献忠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咧开大嘴,兴高采烈的开口说道:“呃!好好好!丞相此言,深得朕心,丞相真乃朕的卧龙是也!!若你能真的帮朕一统天下,定鼎中原,那汪爱卿,你的功绩,可比诸葛丞相大多了,那武侯祠的雕像,朕会换成你的金身,让后人万世参拜!”
“啊!大王谬赞了!臣万分惭愧!不敢与诸葛武候比肩,只愿死后侍立武侯祠旁,微臣就死而无憾了!”汪兆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对着张献忠谦虚起来。
面对这“君臣相怡”“其乐融融”的画面,大殿内站着的张献忠四个义子,不禁纷纷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呸!此等小人也配和诸葛武侯相提并论!简直是污蔑了武侯神像!”李定国在一旁愤愤不平的低声说道。
“嘿,瞧把他能的,这汪狗真是黑犬吞天——好大的口气!还想进武侯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老大孙可望闻言,也带着三分鄙视后七分不服气的开口说道。
“大哥,别说了,再说下去,小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去给这狗东西邦邦两拳!”年龄最小的艾能奇在一旁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道。
“行了行了,如今可在大殿上呢!义父也都在呢,都少说两句,就当一条狂犬在狺狺狂吠罢了!”性情沉稳的刘文秀出来打圆场道,这才安抚下几兄弟们逐渐激动起来的情绪。
四名义子,性情各异!
……
最后,经过大西王张献忠和丞相汪兆龄的商议,还是决定先观察一番再说。
而且汪兆龄为了蜀地后方的稳定,向张献忠提出了推行严酷法令,实施连坐制度,并派遣密探监视百姓日常言行,任意处决涉嫌“讥讽新朝”的民众。
这些张献忠一概答应,并要求四名义子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向东出川,进攻接收湖广以北的大片土地!
蜀地的大西军此刻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整个蜀地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氛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