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绯霜:“!”
露、馅、了!
果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看来不该在神仙的地盘耍这些小手段,遭报应了。
叶绯霜转身就走,陈宴一把拽住了她。
他拿着那两张纸,就像审讯的堂官拿着铁证,逼得人犯露出原型。
“要是心里没鬼,你跑什么?这首诗是我几日前在京中所作,修改过的几张纸还在京城陈府我的书房里,断然不会流传出来,更不会让你知道,你如何能写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诗?”
萧序立刻道:“陈宴,你放开我阿姐!”
陈宴当然不会放开,他一个眼神都没看萧序,只是盯着叶绯霜。
他说:“叶绯霜,我梦到了。”
其实叶绯霜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从陈宴说他会做有关前世的梦后,叶绯霜就知道了迟早他会把前世所有的事情尽数想起。
以前她一直否认、一直回避,一是不想让他记起,二是想看他痛苦难受。
现在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她的否认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反正,她现在也不怕他了。
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陈宴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叶绯霜道:“我们到外边去说。”
这里人来人往的,他们这样像什么话。
她又看向萧序:“悬光,你在寺门口等我,我很快回来。”
萧序并不想让叶绯霜和陈宴单独相处,但是他又不愿反驳叶绯霜的话,于是问:“阿姐,我远远地看着你,好不好?”
这样,如果陈宴敢对阿姐做什么,他第一时间就可以冲过去。
“好。”叶绯霜点头,“陈公子,我们到外边去,你先放开我。”
陈宴不放,反而把她的手腕握得更紧了。
萧序看得火大:“陈宴,信不信我把你手爪子给剁了?”
陈宴就和没听见似的。
现在的一切在他这里都成了虚幻。他只能看见叶绯霜这个人,只能听见她说话。
叶绯霜拽着陈宴,去了不远处的一座石碑后边。
“陈宴,你……”
她刚一开口,陈宴忽然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紧很紧,叶绯霜的胳膊肩膀都勒得发疼。
“我梦到了。”他说,声音低哑沉闷。
“我对你不好。”
“我算计你,让你当了我的外室。”
“我用根链子把你拴了起来。”
“我让你哭了很多次。”
“你病了,病得很重。”
叶绯霜眨了眨眼,有雪花飘进她眼中,冰凉凉的。
陈宴这身衣服是青岳从成衣铺子里买的,没有熏雪中春信香,所以没有那股熟悉的味道,而是沾了淡淡的药味,显得他像是个陌生人。
也是,这一世的陈宴和前世的,本来就截然不同。
陈宴闷声又问:“你活了多久?”
叶绯霜很平静地回答:“二十七岁。”
话说出口,她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以后不用和他斗智斗勇了,不用编着谎话骗他了。
摊开来说,明明白白,和前世做个切割。
陈宴又沉默了,叶绯霜推开了他。
“你还梦到了什么?”她问。
陈宴的眼睫抖了抖:“我杀了很多人。”
叶绯霜很平静:“有宁衡,还有璐王夫妇。”
陈宴抿紧唇角:“你知道?我告诉你的吗?”
叶绯霜摇头:“是宁衡说的。还记得吗?白溪寺事件后,宁衡那天在宁国寺,魇着了。他很怕你,一直跪在地上哀求你。”
陈宴显然想起来了,也面露疑惑:“宁衡也有前世的记忆?”
“他没有。宁衡总共魇着过两次,两次都是逸真大师帮他招魂才好的。”
陈宴喃喃:“招魂?”
宁衡那种情况,其实类似于百姓们说的“鬼上身”,只不过这个鬼,是前世的他。
所以他一次嚷嚷着自己腿断了。
一次说自己父王母妃被陈宴杀了。
他的魂被逸真大师叫回来后,鬼上身就结束了,所以宁衡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叶绯霜以前不信这些。但自打重生后,多离奇的事她都信。
两人沉默了片刻,叶绯霜问:“所以前世,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陈宴迷茫又无辜地看着她:“我不知道。”
叶绯霜:“……”
她深吸一口气:“你在惩罚我吗?怪我之前一直不肯承认,折磨你?”
“没有,我真不知道。”陈宴连忙解释,“我的梦都不连贯,一些事情我能推断出来,一些不能。”
“也就是你并没有完全想起来?”
陈宴点了点头。
他又问:“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叶绯霜:“其实不是很想。讲一遍就得把我那些悲惨经历回想一遍。”
陈宴呼吸更轻了:“对不住。”
“算了算了,讲就讲吧。反正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会被前世困扰。回去说吧,冰天雪地怪冷的。”
“好。”
“一会儿在萧序面前不许提这些事。”她叮嘱。
一说到萧序,陈宴就想到了他几个月前推断出的那个结果。
他当时想和叶绯霜求证来着,结果第二天就因为舞弊案紧急回京了。
于是陈宴现在问了:“前世,你失去过一段记忆,对吗?”
叶绯霜瞪大眼:“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这下轮到陈宴困惑了:“没有吗?”
“没有!”叶绯霜斩钉截铁。
“那你和萧序是怎么回事?”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他阿姐不是你喜欢的人吗?”
陈宴很无辜地说:“我从未梦见过他阿姐那么个人。”
“前世的你明明白白和我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你还把她杀了。”
陈宴声音更小了:“……那可能的确有吧,但我目前还没想起来。”
“我前世不认识萧序。”
“可是,你喊过他的名字。”
叶绯霜震惊:“怎么可能?我真不认识他,我也没有失过忆。”
“你真的喊过,就在——”陈宴一顿,不怎么情愿地哼唧着说,“我告诉你我成亲了那天。”
说完,他又立刻大声加了一句:“我没有成亲,我没有娶过任何人。”
“你不是娶了宁昌公主?”
“没有,我是骗你的。”
“……有毒,拿这事骗我干嘛?”
陈宴垂下头:“你叫了萧序的名字,我不高兴,故意这么说的。”
叶绯霜:“……你真是有毛病。”
陈宴望着她:“看在我有病的份儿上,你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