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这位混沌魔神并非一开始就陷入疯狂。
最初,它尚显温和。
它游走于初生的混沌,如同一位孜孜不倦的导师,亲自指引那些懵懂诞生的文明,为迷茫的生灵订立最初的秩序与规则。
它希望以引导和教化,让混沌自然走向它心目中的完美秩序。
然而,混沌的本质是孕育无限可能与变数。
始很快发现,无论它如何努力,混乱,战争,毁灭…种种“无序”依旧如同野草般滋生,甚至在一些它所引导的文明中,因过度秩序而产生了新的混乱。
它的理想国,似乎永远遥不可及。
挫折感与日俱增,它的手段开始变得激进。
后面它认为,混沌的“病根”在于那些执掌着“负面”概念的先天魔神!
是它们的存在,污染了混沌的纯粹!
是它们的“意识”,让本该纯粹的概念产生了私心和偏差!
于是,始开始了清洗。
它亲自出手,斩杀,封印了数位代表“混乱”,“毁灭”,“欺诈”等概念的先天魔神,将它们的力量与概念本源强行剥离,融入自身所执掌的“原初秩序”之中,试图以此净化混沌。
但这血腥的举动,彻底点燃了整个混沌。
幸存的先天魔神们,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今日“始”可以清洗“混乱”,明日它就可以清洗任何不符合其“绝对秩序”的存在!
一场波及整个混沌,几乎席卷所有先天魔神的旷世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混沌之所以混乱,皆因尔等执掌概念之源却有了自我意识,概念不纯,则秩序不存,唯有将尔等重归‘始’之怀抱,化去意识,重归纯粹,方能缔造永恒秩序!”
这是始的宣言。
它要的不是统治,而是同化!
要将所有先天魔神,都化为它“绝对秩序”概念下无意识的组成部分。
反抗的浪潮汹涌而来。
然而,始的力量太过恐怖。
它执掌“一切之始”,从某种意义上说,混沌中诞生的所有概念 所有存在,其根源都或多或少与始相关。
其他先天魔神的力量,在它面前受到了天然的压制,如同源主当中的下位源主和上位源主一样。
战争成了单方面的碾压与屠杀。
一位又一位威名赫赫的先天魔神在始的面前陨落,被吞噬,被同化。
它们的概念权柄被剥夺,意识被抹除,成为了始那秩序框架下的一部分。
混沌,在哭泣,在哀嚎。
轮回魔神(苍茫道主),因其执掌的轮回概念涉及生死循环,秩序与混乱的交替,与始追求的绝对线性秩序存在根本冲突,也成为了始的目标之一。
但由于轮回概念的特殊性与强大,他成为了最后一批被猎杀的对象。
他亲眼见证了这场浩劫。
见证了朋友的陨落,见证了敌人的消亡,见证了混沌从多姿多彩走向一片死寂的“秩序”。
他奋力抵抗,轮回之力运转到极致,生生不息,试图以循环对抗线性,但面对始那包含一切起源的绝对力量,依旧节节败退,身受重创。
就在他即将被始所认为的秩序彻底吞噬,同化之际,异变陡生!
始汇聚了几乎整个混沌先天魔神的力量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它开始执行最终的计划,收拢整个混沌,将这片无尽的世界强行压缩,以其无上伟力,冲击那传说中超越先天魔神的至高境界!
它要以整个混沌为祭品,强行开创一个绝对秩序的新纪元!
那一刻,无法形容的恐怖波动席卷了一切。
苍茫道主感到自身的存在正在飞速消散,意识模糊。
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始,失败了!
因为整个混沌开始破碎!
冲击至高境界的反噬,是不可逆的。
那股汇聚了几乎整个混沌的力量开始了不可逆的大破灭!
包括轮回魔神在内,所有残存的先天魔神,以及浩瀚的混沌本身,都在这一刻走向了终结。
苍茫道主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他身陨道消的一刹那,他依稀看到了即将彻底消散的始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
始倾尽最后的力量,将自身那偏执到极致的“绝对秩序”理念,以及它对“开端”与“永恒”的全部理解,强行凝聚!
最终一切化作了一方古朴,威严,散发着无尽秩序光辉的玉玺!
那玉玺一闪而逝,便没入了破碎的混沌之中,不知所踪。
随后,无尽的黑暗吞噬了苍茫道主最后的意识。
始冲击至高境界失败引发的反噬,是毁灭性的。
那种毁灭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毁灭,而是连带着整个混沌,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无。
连“概念”这种东西,都跟着消散。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新的混沌孕育成功,或许是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纪元…
苍茫道主的意识,再一次从浑噩中苏醒。
他出生在了一个新生,相对渺小的世界中成了一个后天生灵。
他拥有修炼的资质,但不再是先天魔神,需要从头开始。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残缺不全。
关于“苍茫道主”那一世的所有经历,关于主神空间,关于帝国,关于他为何会在此地的缘由,这些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几乎遗忘。
只剩下一些属于轮回魔神时代,零散古老的记忆碎片,如同梦境般偶尔闪现,提醒着他似乎曾拥有过一段不凡的过去。
他凭借着这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和本能开始重新修炼,追寻大道。
这一世,他依旧以“轮回”为道途,但进展缓慢,道路坎坷。
最终,在他尚未触及更高境界时,便在一场争夺资源的厮杀中被强敌形神俱灭。
第三世,他转生为一个低等位面的凡人。
关于轮回魔神的记忆变得更加稀薄,几乎只剩下一些潜意识的直觉。
他懵懂地过完一生,寿终正寝。
第四世,他成了一只灵智未开的野兽,在弱肉强食中挣扎求生,最终死于天敌之口。
第五世,他是一株生长在悬崖边的杂草,沐浴风雨,寂寥一生,最终枯萎。
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
一世又一世,他不断地轮回转生。
有时是修士,有时是凡人,有时是动物,有时是植物,甚至有时只是一块历经风雨的顽石。
每一次轮回,他前世的记忆就被磨灭掉更多。
属于苍茫道主和轮回魔神的印记越来越淡,最终几乎彻底消失。
他彻底迷失在了这无尽的轮回长河之中,成为了亿万沉浮生灵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
混沌之中。
白衣青年,以及其他几个零散的身影逆着时间的长河,来到了这一世苍茫道主所在的混沌当中。
他们注视着苍茫道主所经历的一切。
他们看到了他作为轮回魔神的辉煌与陨落,看到了他一世又一世在轮回中沉浮,迷失。
白衣青年轻轻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却也平静:“记忆磨灭,真灵蒙尘,迷失于自身所构之轮回,看来,又要失败了。”
彭高等人沉默不语。
其他源主开始一个接一个离开,他们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
所谓惊才绝艳之辈,最终大多倒在了这践行己道的门槛之内,被自身的大道所吞噬。
苍茫道主,似乎也即将步此后尘。
…
不知道哪一个混沌历史节点当中。
这一世,苍茫道主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老头,生活在一个宁静的小山村。
他没有任何前世的记忆,只是一个即将走完生命旅程的平凡老者。
这一日,夕阳西下,他坐在自家门槛上,看着院子里几只小鸡在泥土里啄食,旁边放着一碗浑浊的米酒。
他颤巍巍地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酒味苦涩,远不如记忆中年轻时喝过的那些美酒。
他看着碗中浑浊的酒液,又看了看脚下被鸡啄得乱七八糟的泥土,再看看远处在夕阳余晖中摇曳的,平凡无奇的野花野草。
忽然不知道怎么的,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碗里的酒,浑浊苦涩,像是…像是牲口的尿水…”
“这脚下的泥土,被鸡鸭踩踏,混杂着粪便,却能长出庄稼…”
“那远处的野花,看似鲜艳,其根茎也不过是泥土所化,凋零后,又重归泥土…”
“我这一身老骨头,年轻时也曾健壮,吃下的五谷杂粮,最终也会化作泥土…”
“生老病死,草木枯荣,周而复始…”
这些念头杂乱无章,如同老人常有的呓语。
但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撕裂混沌,照破万古的灵光在他脑海中炸响。
苍茫道主眼神迷茫了一瞬。
那些被无尽轮回磨灭,深藏的记忆碎片,那些属于苍茫道主的认知,那些他曾对理查德森和奔波霸说过的关于轮回本质的论述:“呼吸的空气可能是屁,喝下的水可能是尿,万物皆在轮回转化中!”
一切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归!
“我…是谁?”
“我是苍茫!”
“我在证道!”
“轮回…这就是轮回!”
他猛的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精光!
那不再是凡人的目光,而是属于一位圣境三阶巅峰强者,一位曾执掌混沌轮回的先天魔神的觉醒!
也就在他觉醒的同一瞬间!
“什么!?”
一直平静观望的白衣青年首次脸色微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身旁帝国五柱石,乃至其他所有静静旁观的源主全部脸色大变,骇然看向下方。
就连那自始至终如同雕塑般盘坐,闭目沉睡的轮回殿主,也在这一刻,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那目光依旧平静,但此刻清晰倒映出了漩涡内部的景象,倒映出了那个刚刚觉醒的平凡老者的身影!
紧接着,一股足以撼动整个混沌概念海的恐怖波动以轮回殿主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起身,一步迈出,瞬间跨过时间来到那那即将成功的苍茫道主所在时间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