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桂花瓣上时,红袄小姑娘已跟着小翠在丹房忙活了。她学得极快,不过三日,已能认出十几种草药,只是攥着那半块麦饼的手,总舍不得松开。小翠便在灶上蒸了新的麦饼,撒上桂花,递到她手里:“吃吧,你娘若知道你在这儿好好的,定会放心。”
小姑娘咬着饼,眼睛亮起来:“这饼和我娘做的一样香!”我立在廊下听着,见青禾正领着小弹、阿石在院中练剑。阿石的剑招仍带着孩子气的莽撞,却比往日稳了些,竹剑划过晨光,竟带起细碎的灵力光点。小弹则总偷偷看丹房的方向,想来是记挂着新识的玩伴。
“小姐,裂隙边界的魔气样本分析出来了。”林欢捧着卷宗走来,素色道袍上沾着些丹砂——定是刚从藏经阁查完典籍。“那魔气里混着域外浊气,与三百年前那场‘黑雾之劫’同源。”
我接过卷宗,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三百年前,正是先师以自身道基为祭,才封住了域外裂隙。如今魔气再现,怕是裂隙又有了松动的迹象。“去把《镇魔录》取来。”我望着宫墙外的云海,“该看看封印之法了。”
林娟取来玉盒时,红袄小姑娘突然从丹房跑出来,指着《镇魔录》封面上的女娲像惊呼:“这和我家祠堂里的画像一样!我娘说,是女娲娘娘赐了我们这片土地,才能种出最香的麦子。”
我心头一动,翻开书页,封印图谱旁竟有行小字:“万物有灵,心诚则灵。”先师的笔迹温润,倒像是早就料到今日之事。“青禾,”我唤道,“带孩子们去丹房取些清灵草的种子。”
青禾应声而去,小弹和阿石立刻跟了上去,红袄小姑娘也颠颠地跟着跑,辫子上还别着小翠给她插的桂花。林欢不解:“小姐,取种子做什么?”
“去裂隙边界种些东西。”我合上《镇魔录》,指尖凝起清辉,“先师说,封印的关键不在术法,在生机。”
三日后,我们再次抵达裂隙边界。林欢、林娟已提前布下聚灵阵,阵眼处埋着补天石的碎片,微光从石缝里渗出来,像在地底藏了串星子。我让青禾将清灵草种子分给孩子们,阿石攥着种子,小脸绷得紧紧的:“师父说,种子要用心种才能发芽。”
小弹则学着青禾的样子,先给土地输了点灵力,才把种子埋进去。红袄小姑娘最是认真,每埋一粒种子,就念一句:“快快长,长成像我家麦子那样壮!”
我站在阵眼旁,看着孩子们蹲在地上忙碌,青禾在一旁耐心指点,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竟比聚灵阵的光芒更暖。林欢忽然低声道:“小姐,您看——”
只见那些埋下种子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绿芽,清灵草的叶片舒展时,带着淡淡的金光,将周遭的黑气逼得连连后退。红袄小姑娘的种子发得最快,叶片上还沾着点桂花碎——想来是她辫子上的花瓣落进去了。
“这便是生机的力量。”我望着那片新绿,想起先师的话。当年她封印裂隙,并非全靠术法,而是在边界种满了清灵草,以草木的生机锁住魔气。只是三百年过去,草木枯荣,封印才渐渐松动。
林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清灵草的叶片,指尖的灵力与草叶相触,竟泛起涟漪:“小姐,这些草……像是有灵智。”
“它们在回应孩子们的心意。”我轻声道。阿石正对着自己种的那株说话:“你要好好长,长大了就能帮小姐打架啦!”小弹则给草叶浇了点灵泉水,小声说:“等你开花了,我就把花蜜收来给红袄妹妹做饼。”
青禾站在孩子们身后,眼里的笑意像盛了晨露。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陈皮,她将陈皮碎撒在草地上:“师父说,陈皮能聚气,或许能帮它们长得更壮。”
果然,陈皮碎落地的瞬间,清灵草的金光更盛了,连聚灵阵的光芒都随之明亮了几分。我望着这一幕,忽然明白,女娲宫的传承从不是冰冷的典籍与术法,而是这份代代相传的心意——先师传我守护之心,我传青禾,青禾再传小弹、阿石,就像清灵草的种子,落地生根,生生不息。
回程时,裂隙边界已泛出成片的绿意。红袄小姑娘趴在青鸾背上,手里捧着片清灵草的叶子,说要带回去给娘看看。阿石则数着自己种的那株草长了多少片叶,小弹在一旁帮他记着,两个孩子的声
夜风带来丹房的药香,我忽然觉得,所谓修行,不过是守着一颗心,护着一片绿,看着身边的人慢慢长大,看着种下的种子慢慢发芽。北境的魔气也好,域外的浊气也罢,在这些生生不息的暖意面前,终会如晨露般消散。
因为我是林悦,是女娲宫的守护者。而这份守护,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是青禾手里的陈皮,是小翠灶上的麦饼,是孩子们种下的清灵草,是所有藏在岁月里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柔与坚韧。
月光落在玉剑上,剑穗的桂花香囊轻轻晃动,像在应和着宫墙外的虫鸣。我知道,只要这宫院的灯还亮着,只要这些暖意还在,我们就能一直这样,守着这片天地,一日日,一年年,将修行过成最踏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