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对这位阿九姑娘,还真是……宠爱得紧啊。”
“何止是宠爱?”旁边一位将军冷哼一声,“你没看见吗?阿九姑娘头上那支簪子,是金凤朝阳簪!那是先帝御赐给萧氏主母的信物!”
“什么?!”
此言一出,周围偷听的几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简直就是明示了!
摄政王这是要把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扶上摄政王妃的宝座?
疯了!真是疯了!
角落里,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女聚在一起,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鄙夷。
“哼,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能得王爷如此青睐?”吏部尚书家的王小姐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说道。
“就是,”礼部侍郎家的陈小姐附和道,“粗鄙不堪,真不知道王爷看上她什么了!”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几桌的人听见。
一时间,不少人看向主位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坐在萧煜身旁的楚玄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低声道:“王爷,你家的小麻雀好像被人非议了。”
萧煜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聒噪。”
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几个嚼舌根的贵女瞬间脸色一白,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
自从及笄那天,被萧煜亲手插上那支凤凰金簪之后,阿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的世界是黑白分明的,那现在就好像被人打翻了颜料盘,到处都染上了五彩斑斓的,名为“凶凶哥哥”的色彩。
她看山,觉得山是他挺拔的背影。
她看水,觉得水是他深邃的眼眸。
她晚上睡觉,梦里都是他俯下身为自己插簪时,那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神。
完蛋了!
阿九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自己滚成了一个蚕宝宝。
她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一种名叫“心里眼里都是凶凶哥哥”的病!
这种病,得治!
阿九从床底下摸出一本被她翻得卷了边的话本子——《霸道王爷俏佳人》。
她躲在被窝里,借着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月光翻到了最关键的一页。
书上说,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成为他的“贤内助”。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能为他红袖添香,也能为他排忧解难!
阿九看着这十六个字,狠狠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
她要成为凶凶哥哥的贤内助!
第二天一大早,当萧煜上朝之后,一场轰轰烈烈的“贤内助养成计划”,就在摄政王府的书房里正式拉开了序幕。
“我的天哪!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管家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原本在萧煜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和公文,此刻已经被她全部搬到了地上,铺了满满一地。
“你懂什么!”阿九叉着腰,一脸“我可是要做大事”的表情。
“凶凶哥哥每天处理这么多公文,多累啊!我这是在帮他分担。书上说了,一个合格的贤内助,就要懂得为心上人整理书房,这样他回来看到一个整洁的环境,心情都会变好!”
管家看着那堆比她人还高的奏折,欲哭无泪。
“可是姑娘……王爷的奏折,都是按轻重缓急和部门司属来分的,您这么一弄……全都乱了呀!”
“哎呀,我知道!”
阿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副“我早有准备”的自信模样。
“乱了再重新分好不就行了?你瞧我的!”
说着便蹲下身子,开始在那堆积如山的公文里,大刀阔斧地“整理”起来。
管家凑过去一看,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只见阿九的分类方法,简单粗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个是红皮的,嗯,放这边!”
“这个是蓝皮的,放那边!”
“哇,这个是明黄色的,肯定最重要!单独放一堆!”
“还有这个黑不溜秋的,看着就不吉利,扔到最角落去!”
她竟然……她竟然是按照奏折封皮的颜色来分类的。
管家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出窍了。
“姑……姑娘……使不得啊!这万万使不得啊!”他扑上去就想阻止。
“去去去,别捣乱。”阿九像赶小鸡一样把他赶到一边。
“我跟你说,这叫‘美学整理法’,你不懂。等我分好了你再看,保证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凶凶哥哥一定会夸我的。”
管家绝望了。
他看着阿九那兴致勃勃的背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家王爷点了根蜡。
王爷,您自求多福吧。
一个时辰后,当萧煜处理完朝政与楚玄逸一同返回王府时,迎接他的就是这么一个“焕然一新”的书房。
不得不说,从视觉效果上来看确实是挺整洁的。
地上的公文全都不见了,书案上一摞摞奏折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像一道绚丽的彩虹。
萧煜的脚步顿住了,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跟在他身后的楚玄逸“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王爷,您这书房……何时变得如此……色彩斑斓了?”
他摇着扇子饶有兴致地走上前,随手拿起一本最顶上的红色封皮的奏折。
“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他又拿起旁边一本橙色封皮的。
“户部呈上的秋收税款核算?”
再拿起一本绿色封皮的。
“工部关于江南运河堤坝修缮的议案?”
楚玄逸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凶凶哥哥,你回来啦!”
阿九像一只小喜鹊从屏风后面蹦了出来,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的期待。
“你看你看,我帮你把书房整理好了。是不是特别整齐,特别好看?”
她指着那道“奏折彩虹”,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萧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他怕自己不这么做,会忍不住当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给拎起来打屁股。
他走到书案前,沉默地看着那堆被精心分类过的“艺术品”,太阳穴突突直跳。
“阿九。”
“你知道把北境的加急军报,和吏部尚书弹劾御史大夫生活作风的折子放在一起,会产生什么后果吗?”
“啊?”阿九愣住了,“它俩不都是红皮的吗?”
萧煜又拿起一本明黄色的。
“这是陛下赏赐你及笄礼的圣旨,你为什么把它跟江南盐运的账目放在一起?”
“因为……因为它们都是黄色的呀!”阿九的底气开始有点不足了。
萧煜闭了闭眼,他指着那道绚烂的彩虹,一字一顿地问道:
“所以,你就是这么……给本王整理书房的?”
阿九看着他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和一旁楚玄逸那憋笑憋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好像……又办砸了。
“我……我就是看它们乱糟糟的,想帮你弄整齐一点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一点点垂了下去。
看着她那副委屈巴巴,又不敢吱声的可怜模样,萧煜满腔的火气忽然就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他还能说什么?
他能说,为了把你这堆“艺术品”重新分类归档,我今天晚上至少要多熬两个时辰吗?
他最后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
“行了,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再进书房。”
“哦……”
阿九的“贤内助养成计划”第一步,以惨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