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乾元殿的人,院子里的一众人齐齐向宋良娣贺喜,如此这般自是要赏的。
跳珠和喜雨出去打赏了一圈,大家伙儿一个个嘴角简直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回来后瞅着放在托盘里被寒酥捧着的圣旨,跳珠搀着槛儿兴奋道:“良娣,主子您成良娣了!良娣主子!”
跳珠小福子他们在槛儿跟前伺候了这么久,主仆情分自是早就有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也要为自己打算。
所以这会儿他们真心替槛儿高兴,也打心底里为自个儿感到庆幸。
良娣啊,太子侧妃。
日后若是小主子养住了,便是有了傍身之本。
有位份,又有孩子傍身。
如果主子一直得宠下去。
等将来太子登上那个位置,起码一个德贤淑良四妃其中一个是没跑了!
甚至贵妃也可能使得。
到时候他们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槛儿知道跳珠他们在高兴什么,自是不会介意,再者说她这会儿也高兴!
原以为会暂先升到良媛,且再怎么样也要等到孩子满了百日才会升。
而良媛的位份不需要元隆帝的下旨,太子奏请皇后娘娘,娘娘下懿旨即可。
太子当初带她去给娘娘请安的时候,槛儿想到的也是他在为她晋位铺路。
结果没想到是良娣的位置,圣旨竟还来得这么快,洗三刚过便下了!
人都爱惊喜,槛儿也不例外。
上辈子她的良娣是一步步晋上去的,这辈子却是直接来了一记大跳跃。
莫非这就是太子许她的好事?
槛儿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又克制地咳了咳,搞怪似的低声道:“是喜事,大喜事,不过咱们要稳重的……”
跳珠学她压声音:“稳重的。”
喜雨把嘴角往下拉。
“主子,您看奴婢够稳重不?”
瑛姑姑、寒酥和周嬷嬷被她们仨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一屋子的欢快气氛。
太子前天开始重新当差了。
此外开玺的第一天朝会上元隆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准他入内阁观政。
自然不会参政,也不能长时间待在内阁。
若不然易形成二君并立的混乱政局,也容易引起朝中众臣多方面的猜测和不安,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即便如此。
单是元隆帝准许太子出入内阁这一件事,就足以让朝野委实震荡一番了。
毕竟前几年元隆帝分明表现出了对东宫的疏离,若不然也不会有那桩赐婚,还让太子去年才入朝经手差事。
众人不禁猜测元隆帝此举为何。
可惜帝王心难估。
加之储君位稳本就是国本社稷稳固之兆,大伙儿自是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但太子能出入内阁就表示其会深入掌握朝局,对于内阁和朝中一些明目张胆的贪腐私营将会有一定的制衡。
汲汲钻营站队的也有了新的衡量,某些人私下的小动作肯定不会少。
这也就导致骆峋今日分明在放假替儿子办洗三,却还同詹事府议事议到了亥时。
但念及今日晋位的圣旨下来了,他便还是在洗漱之后来了永煦院一趟。
然后刚进屋,就被抱了个满怀。
“殿下!”
骆峋习惯性将扑进怀里的人搂住,下一刻打横抱起,不赞同地蹙了蹙眉。
“你稳重些。”
身子都没恢复,这么抱过来伤着了怎么办?
槛儿好心情地抱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道:“我以为您今晚不来了呢。”
骆峋将其放回暖榻上。
随口说了句:“有事耽搁。”
说完在榻前落座,淡声问:“等孤?”
槛儿重重点了一下头。
又拉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搔了两下,“那么大一个惊喜,我等着向您谢恩呢。”
看得出来她是真高兴。
眼里满是笑,亮得像似装满了星子。
气色也瞧着好了不少。
骆峋握着槛儿的手转身,和她一道靠在床头,“你应得的,不必谢。”
“那还是要谢的。”
槛儿偎着他,笑着说。
“殿下为我请封的不是吗?”
骆峋:“嗯。”
但也是她值得。
后半句他没说,不过槛儿却是清楚太子为她请封的根本原因,是她本身做得好。
是她一步步谨慎地靠近他,服侍他。
费尽心思地迎合他,平衡两人之间的关系,才有了他在潜移默化之下偏宠她。
先有她做得好,才有他认为她好。
槛儿也从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就是没出息没有抱负,亦或是自甘堕落。
就好比车夫赶车,马夫养马。
车与马是他们的活命路子。
于槛儿而言,太子便是她的活命路子,她尽心地当好这份差便是为了过得更好。
而太子为她请封良娣是给她的惊喜嘉奖,也是她努力之后的意外收获。
不过,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的,再者对这个意外收获槛儿也确实该谢太子。
所以槛儿由衷道:“那不就是啦?我成日里在东宫,要没有您为我请封,娘娘和陛下哪知道我这号人物呢。
陛下晋我为良娣那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感恩陛下,也要谢谢您才对。
这么大的惊喜,我这会儿都晕乎着呢,高兴得根本睡不着,就想等您。”
这小嘴儿叭叭叭的。
骆峋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下去。
顾及到槛儿现在身子不爽利,为了不招她,他没敢亲太久也没有过于深入。
浅尝辄止。
等亲完了,两人的唇瓣都粉粉润润的。
槛儿端详着太子的俊脸。
旋即照着他的薄唇重重印了一下。
用颇有些古灵精怪的口吻道:“早先我就常听人说太子殿下是一等一的俊,俊得堪比天上的男菩萨。
可惜我没见过男菩萨长什么样,想象不出来,现在我倒觉得他们说得不对。”
“嗯?”
骆峋示意她继续。
槛儿便道:“菩萨是世人想象出来的,每个人心中的菩萨模样都不一样,大家以为的俊当然也不尽相同。
可现在殿下就在我面前,比我曾经以为的男菩萨俊多了,声音好听,味道好闻,最重要的是殿下给我亲。”
“菩萨只可拜,我却能抱、能亲殿……”最后一点尾音被太子爷捂回去了。
骆峋早知她看似胆小,实则逢上两人单独相处,她的一些言行可谓大胆至极。
偏她极知分寸,总不至于惹恼他。
只从前她好歹算收敛,寥寥几字便作罢,这会儿却是近乎长篇大论。
“不知羞。”
骆峋绷着脸假模假样地低斥道。
“油嘴滑舌,成何体统?”
槛儿脸红红的。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在他掌心下瓮声瓮气地咕哝了一句,骆峋没听太清。
于是松了手示意她说。
槛儿摇头,避开他的目光。
“没,没什么。”
骆峋下意识觉得她刚刚说的定不是好话,但应该也不会是说他不好的话。
毕竟她向来待他恭谨。
这么一想,他更想知道她方才说了什么。
“说。”
槛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含羞带怯道:“妾身是不是油嘴滑舌,您不是最清楚吗?刚刚……”
他就知道她不正经!
骆峋先是怔了怔,随即听出了话外音。
一张俊脸顿时绷得更厉害。
作势起身就要走!
槛儿又臊又好笑地及时把人拉回来,好一通小意儿地认错,又哄了一会儿。
哄完不经意发现:“殿下,您的耳朵怎生这么红?莫不是地龙烧太旺了?”
骆峋脸更冷。
槛儿当他还恼呢,赶忙不问了。
骆峋扯她的嘴角。
“再胡言乱语,看孤不罚你。”
槛儿心想这算什么胡言乱语,明明就是实话实说,还是他非让她说的呢。
不过太子向来正经端肃,听不过这样的话也正常,槛儿便不再继续了。
也没问他打算怎么罚她。
“好,妾身记住了。”
不正经的话聊罢,太子爷说起正经话。
“你的冠服已交给礼部筹备,你在月子期间仪式不便举行,是时冠服做好,会有人将其与金册一并给你送来。”
太子侧妃有金册无宝印。
槛儿这回生得还算顺,没受伤什么的,但莫院判还是建议她坐满两个月。
为身子好的事,槛儿没有理由不应。
“好,有劳殿下费心。”
骆峋拍拍她的肩。
起身去暖阁看了儿子,便回元淳宫了。
.
大抵是宋昭训得宠有目共睹。
又生了太子长子。
以至于槛儿晋封良娣的消息在后院传开之后,大伙儿唏嘘归唏嘘。
却不见得多惊讶。
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明悟。
消息传到嘉荣堂,郑明芷眼皮子都没撩一下,随手将她刚抄的佛经和一个银鎏金的压裙禁步扔给了霜月。
霜月叫守在院门口的典玺局的宫人,将这两样东西当作赏送去了永煦院。
槛儿收了,也郑重谢了恩。
沁芳居听到了风声,曹良媛也意思意思送了两方帕子和一本手抄心经作礼,秦昭训的则是一幅莲花童子画。
槛儿皆按规矩回了礼。
第二天。
元隆帝在早朝上把顺国公府家奴谋害皇孙的事拿出来议了,自是满堂哗然。
哗然的不是谋害太子子嗣这件事。
是做出此事的为太子岳家,且害的是太子第一个子嗣,关键事情竟被公开了?
等之后元隆帝按太子的意思,下旨处置了顺国公及顺国公府,众人面上赞太子为保宗庙社稷稳固大义灭亲。
实则却从中看到了元隆帝对东宫明显的态度改变,暗想太子真是复宠了啊。
元隆帝下旨在前朝后宫清人,一部分人在心底把顺国公府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惜都知道元隆帝在借题发挥,他们不能对顺国公府做什么来自曝其短。
也反驳不了。
于是,这一场君臣的博弈最终以元隆帝和太子为胜,将来如何暂不得而知。
在产房待了七天,槛儿搬到了挨着卧房的暖阁,曜哥儿则跟奶娘移到了东厢。
槛儿要养身子,夜里不便与孩子住一起。
又过了十天。
槛儿终于睡够了,身子也爽利了。
于是她将银竹叫到跟前。
“带望晴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