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纱帐时,少朴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在静云伏在床边的身影上停留许久,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和凌乱的发丝,喉间泛起酸涩。昨夜发病时的记忆如破碎的瓷片般锋利,他记得自己失控的模样,记得静云眼中的惊恐与无措,更记得她最终仍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少奶奶,少奶奶!”元荣轻唤的声音惊醒了浅眠的静云。她慌忙起身,发现少朴正望着自己,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静云红着眼眶,快步走到床边,用帕子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
少朴艰难地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因无力而垂下。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元荣,声音虚弱却坚定:“告诉我,我的病......究竟还有多少时日?”
元荣手中的药碗微微一颤,她求助地看向周母。周母皱起眉头,上前道:“说这些做什么?好好养病才是......”
“娘!”少朴打断她,“我现在是有妻室的人,我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我有责任照顾云儿,必须清楚自己的状况。若您和元荣再隐瞒,我一粒药也不会吃。”
周母望着儿子倔强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她想起少朴小时候,也是这般执拗,认定的事绝不回头。沉默良久,她朝元荣点了点头。
元荣放下药碗,走到床边,眼眶泛红:“少爷,您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大夫说,最多......最多还有八个月。”
房间里陷入死寂。静云手中的帕子悄然滑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元荣,又转头看向少朴。少朴却出奇地平静,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决绝。
“娘,我想请林母来家中看看云儿。她嫁进周家后,还从未与家人好好相聚。”少朴说道。
周母脸色一变:“不行!若让林母看见你的模样,定会心疼静云,说不定......”
“所以,我想请少白再代替我一次。”少朴看向少白,“弟弟,就当是最后帮我一次。我希望云儿能开心,能得到家人的祝福。”
少白心中一痛,想起这些日子的煎熬与愧疚,眼眶不禁湿润。他握紧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兄长放心。”
静云在一旁看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从未想过,少朴的病情竟如此严重,更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心心念念的仍是自己的感受。她急忙拿起笔墨,在纸上写道:“我不要什么相聚,我只想陪你一起,好好治病。”
少朴看着纸上的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云儿,有些事,是命中注定。但在剩下的日子里,我想让你没有遗憾。”
几天后,周家大宅再次张灯结彩。少白穿着少朴的衣裳,戴着遮住半边脸的面具,站在门口迎接林母。静云看着母亲熟悉的身影,泪水夺眶而出。林母看着“女婿”,又看看女儿,拉着静云的手老泪纵横:“云儿,你受苦了......”
少朴躲在屏风后,听着前厅传来的欢声笑语,心中既欣慰又酸楚。他看着静云强颜欢笑的模样,暗暗发誓,要在剩下的八个月里,给她尽可能多的温暖与快乐。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赵天麟正谋划着更大的阴谋,一场足以颠覆周家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与此同时,薛府中,薛致远仍在为静云的事心烦意乱。他偶然得知赵天麟与周家来往密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开始暗中调查赵天麟的底细,却没想到,这一查,竟牵扯出多年前的一桩秘辛。
宝珍阁内,赵天麟把玩着从湘君那里得来的周家钥匙,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周家的地下密室,终于要到手了......”他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全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
少朴的病情在短暂的稳定后,再次急转直下。这日,他强撑着身体,在书房画了一幅画——画中是静云在花丛中欢笑,而他站在远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他将画递给静云,用虚弱的声音说:“云儿,若有来世......”话未说完,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
静云紧紧抱住他,泪水滴落在他肩头。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陪少朴走过这最后的时光,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