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稻草刚晒过,充盈着太阳的香气。
两个探子躺在稻草堆上,内心满是无奈。
张六的手指摩挲着袖口补丁,这是吴寡妇给他补的,虎头寨有粮食,有女人,对他而言,是桃花源一般的存在。
“你想留下?”齐二咬着一根稻草,张六救过他的命,他想替张六筹谋一番。
“当然想,但我老子娘,都在张府里当差,万一被他们知道我留下了,我老子娘都活不成。”
“这事还不简单吗?你留下,我回去,就说你失脚掉下了山崖。”齐二讲义气,准备一肩担道义。
“这……纸里包不住火,万一事情败露,你就死定了。”
“无所谓,反正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张六握住了齐二的手,缓缓道,“想想办法,咱们可以一起留下。”
两人没读过什么书,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可行之计。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王福田。
寨子里的人对王福田奉做神明。他俩也私下观察了,觉得此人本性忠厚,又不失精明。
“干了,要是信错了人,大不了死路一条。”
想想也是,当密探的,左右逃不过个死字,不过是早晚。
两人趁夜去寻王福田。
王福田身份,已今非昔比,村正在他院里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名为照顾他的生活,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张六和齐二刚去就被人拦住了。
“你们怎么不睡觉?深夜至此,意欲何为?”
“实不相瞒,我们有重要情报,向福田大人汇报。”张六和齐二跪倒在地上。
这个时间,王福田跟王振已经传送完了物资,刚刚回来躺下。
听值守的人汇报完之后,王福田立刻爬起来穿衣,他知道这两个探子,俩人刚来不长,就被他们给盯上了。
正琢磨着是收网抓人,还是借机行反间之计,让他们传递假消息,没想到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王福田略一思忖,“让他们进来吧。”
手下把两个探子带进来了,人也没离开,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
“王大人,我等有罪,我等其实是张恒简的手下,奉他的命令,假扮流民,来寨子里收集情报。
但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干,情报也没往外送。”张六把头磕的砰砰响。
“知道了,你们找我是想干什么?”王福田表现得很平淡。
但他越是平淡,看在张六和齐二眼中越是心惊,王大人太有城府了。
“我们想弃暗投明,投奔山寨。”
“这都好说,关键是,你俩用什么来证明你们的诚意?”
张六一咬牙,“我们知道张恒简的一个大秘密,如果说出来,必死无疑,要是我俩死了,请王大人护住我的爹娘。”
“你爹娘在哪里?”
“我爹娘都是张恒简家的奴仆,我爹喂马,我娘在后厨帮忙。”
原来是这种身份,怪不得他有顾虑。
眼下属于敌我视力互相交错的时候,谁都不会留手,虎头寨其实也往张恒简那边派了人,只是人刚过去,还接触不上核心秘密。
如果要带两个家奴跑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理解了对方的顾虑,王福田就作出承诺,“你有什么秘密尽管说,今晚我就派人去送信儿,尽快,把你爹娘也带到寨子里,这样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正是张六想要的结果,他又一次趴在地上磕起头来,把脑袋磕的砰砰响。
“不瞒王大人,张恒简虽然是朝廷守将,职责是守卫边关,但他跟鞑子早有勾结。”
“啊,你这话可当真?”
张六这话犹如石破天惊,可吓着王福田了。
本来是守大门的人,却跟敌人有勾结,还能守得住吗?
“千真万确,他一直跟鞑子书信往来,负责送信的那人是他心腹,有次喝醉了说漏嘴,我才知道的。”
王福田沉思起来。
之前王振给他讲过历史,根据史书上记载的,这段时间的确出现过类似事件。
驻守边关的重臣,竟然主动勾结外敌,把自己下辖的十几个州县都献给敌国,然后称王了。
但王福田现在所处的时空,很多重要人物的姓名和历史事件,都跟他生活的时代历史对不上。
王振说这是平行时空,没想到平行时空也会发生类似的事。
“你可有证据?”
张六张大了嘴巴,“大人,这就为难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细作,上不得台面,根本近不了张恒简大人的身,我如何能拿到证据?”
没有证据,并不代表事情是假的。
尤其张恒简的动向,跟真实历史走向基本一致,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王福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且回去等着。”
齐二和张六又给王福田磕了头,这才忐忑不安的离开。
两人也不确定,递上投名状,能否给自己带来光明的前景。
张恒简私通外敌,这事儿非同小可。
王福田顾不上休息,连夜让人把村正等核心人员请过来,秉烛夜谈,商量起对策来。
村正到底年纪大一些,只思考了一会儿,就撸着胡子说道,“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原本张恒简跟朝廷是一伙的,既然他有了外心,正好让他与朝廷互相牵制。”
“妙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刘茂林一拍大腿。
“是可以利用,但怎么利用?”
“简单,把这个消息透给朝廷,让朝廷自己去查。”
几人相视,都露出了老奸巨猾的笑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终于轮到虎头寨做渔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