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漾后背重重地撞在案几上,案上的笔墨纸砚“哗啦”一声摔落在地,砚台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
他眼神空洞,仿佛魂魄被抽走了一般,嘴里
“姐姐……姐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哽咽,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青砖上。
突然,他双膝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那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痛苦、自责与绝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
在这世上,姐姐是他剩下的唯一的血脉至亲,是他从年少时便发誓要守护的人。
如今听闻姐姐一家蒙难,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胸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疼得无法呼吸。
五夫人看着他如此模样,心疼得泪水直流,赶忙蹲下身子,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哽咽道:“相公,你别这样……也许姐姐只是藏起来了,也许……也许还有希望……”
时光倒回几日前,雾州城内。
赵烈将手中的帅旗重重摔在地上,旗竿撞击地面发出“哐当”巨响,他双目赤红,像是燃烧着两团怒火,死死盯着帐外灰蒙蒙的天。
自那日从云州城败退,他一路领着残兵逃回雾州,心中的不甘与愤懑几乎要将他吞噬。
“废物!都是废物!”
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上好的梨花木桌瞬间裂开一道缝隙,“我带了二十万大军出征,如今却损兵折将。
此番失利,这该如何向陛下交代?我实在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啊!”
副将郑德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躬身劝道:“将军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
此番失利,并非将军之过,实在是朝中有人暗中掣肘,否则……”
“够了!”
赵烈厉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疲惫,“败了就是败了,哪来那么多借口。
我身为征南将军,食君之禄,就该担君之忧,战败之责,我一力承担。”
这时,周业走上前,拱手道:“将军,如今不是自责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尽快筹集粮草,整编大军,再攻云州!”
赵烈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周将军说得对,传我命令,命雾州城主韩嫣,三日内筹集十万石粮草、十万支箭矢,若有延误,军法从事!”
他身为朝廷钦差,手握生杀大权,韩嫣自然不敢怠慢。
三日后,雾州城外,大军重新集结。
赵烈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眼前整肃的队列,虽有不少是新招募的壮丁,但经过三日的紧急操练,倒也有了几分军人的模样。
他拔出腰间长剑,直指南方:“将士们,随我出征,拿下云州,剿灭反贼,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剿灭反贼!建功立业!”
士兵们的呐喊声震彻云霄,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云州城进发。
这一次,赵烈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分兵冒进。
大军抵达云州城下后,他并未急于攻城,而是先命人勘察地形,随后利用兵力优势,对云州城展开了连绵不绝的猛攻。
云州城下,战鼓擂动,声震四野。
赵烈亲自擂鼓,鼓声如惊雷般炸响,士兵们在他的号令下,如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一架架搭起,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箭矢破空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惨烈的战歌。
与此同时,赵烈暗中派出郑德,率领三千精兵,沿着山间小路悄悄绕到云州城后方。
这支队伍借着夜色掩护,避开巡逻的守军,于次日凌晨对北门发起突袭。
“杀啊!”
郑德一马当先,三千精兵如饿狼般涌入城中。
城内的曹寿正全力应对正面攻城的敌军,忽闻北门失守,顿时心头一沉。
他知道,前后夹击之下,云州城已难守住。
“子光,王勇,你们先撤,我来断后!”
“国公,您先走!末将断后!”
刘子光挥舞着长刀,将冲上城楼的敌军砍翻在地,鲜血溅了他一脸。
“废话少说!”
曹寿怒喝一声,“快撤!”
在孙子光和王勇的拼死掩护下,曹寿带着残部,且战且退,一路朝着安陵城撤去。
可他们前脚刚到安陵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赵烈的大军便如影随形般追了上来,迅速将安陵城包围。
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安陵城城墙低矮,防守薄弱,曹寿的大军本就疲惫不堪,面对如狼似虎的敌军,很快便支撑不住。
无奈之下,曹寿只得再次下令撤退,一路且战且走,最终退守至崇安城。
这一路的逃窜与厮杀,让曹寿的大军折损惨重,抵达崇安城时,原本七万余人的队伍,只剩下两万出头,且大多带伤,连兵器都折损了大半。
而赵烈的大军,虽也有伤亡,但主力尚存,尤其是新招募的士兵,在连番激战中褪去了青涩,渐渐染上了悍勇之气,成了一支能战之师。
十二万大军将崇安城围得水泄不通,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城墙上的守军远远望去,只觉得一股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崇安城内,人心惶惶。
百姓们扶老携幼,聚集在街道上,看着匆匆而过的士兵,听着城外震天的鼓声,脸上满是恐惧。
曹寿站在城楼上,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身上的铠甲染满了血污,战袍被划开了数道口子。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身后的将士,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诸位,崇安城是我们最后的屏障,城破,则家亡!
今日,我曹寿与诸位共存亡,唯有死战到底,才能有一线生机!”
“死战到底!与崇安城共存亡!”
将士们呼天抢地的呐喊声如山呼海啸般响彻整个崇安城,一浪接着一浪,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让天地都为之震颤。
每一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决然的火焰,透着视死如归的气魄。
此时的崇安城,气氛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