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层区?布洛妮娅·兰德,你把我们地火当傻子耍吗!”
娜塔莎的诊所里,一声暴喝。
一个叫奥列格的独臂矿工,一巴掌重重拍在金属桌上,震得桌面的零件叮当作响。
“筑城者把我们关在这几十年,现在你跑来说合作?谁知道这是不是你那个疯子母亲的新圈套!”
“上层人没一个好东西!”
“想让我们去送死,门都没有!”
十几名地火的核心成员将布洛妮娅围在中央,叫骂声不断。
角落里,希儿抱着手臂一言不发。
布洛妮娅独自面对着众人,没有辩解,在这里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
“我不是在祈求你们。”
布洛妮娅的声音很静,诊所里的嘈杂声小了下去。
“我是在提议,一个关乎我们共同存亡的提议。”
她的视线落在奥列格身上。
“奥列格大叔,我记得你。十年前的三号矿井,你为了掩护同伴丢了左臂,你比谁都清楚,裂界的威胁一年比一年致命。”
她又转向一个年轻女孩。
“莉莉,你的哥哥上个月消失在矿道深处对吗?我们都知道,他回不来了。”
诊所里的叫骂声停了,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这样的悲剧,只会越来越多。”
布洛妮娅的语调沉了下去,“星核是根源,它会不断吸引裂界,让怪物变得更强更诡异。”
“今天我们遇到的只是开始。明天那种杀不死的怪物,就可能出现在磐岩镇的入口。”
“那又怎么样!”
希儿终于开口。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也是你们上层区惹出的麻烦!凭什么要我们地火拿命去填!”
“因为我们都是贝洛伯格人!”
布洛妮娅的声音陡然拔高,“无论是上层还是下层,我们都活在这颗星球上,当风雪淹没一切,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说得真好听!”希儿冷笑,“等你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也要学你母亲,把我们当成随时能牺牲的代价?”
“我不会。”
布洛妮娅迎着希儿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如果我成为大守护者,第一件事就是重开上下层通路,恢复物资,让地火的每一个人,都享有和银鬃铁卫同等的权利与荣耀。”
所有地火成员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没人说话。
“空口白牙,谁都会说。”
希儿的语气依旧尖锐,却不再那么坚定。
“那就立下字据。”
布洛妮娅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兰德家族徽记的银色印章。
“以我,布洛妮娅·兰德的荣誉起誓。若违此誓,地火可随时将我处决。”
她将印章重重按在金属桌面上。
“铛!”
撞击声在诊所里回荡。
地火的成员们动摇了。
三月七和丹恒站在一旁,全程没有作声。
这是贝洛伯格的家事,他们没有立场。
三月七的手紧张地攥着,她很佩服布洛妮娅。
而丹恒的注意力,却一直在另一个人身上。
穹找了个角落坐下,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祝圣”过的齿轮,用一块破布,一遍又一遍,极其认真地擦拭着。
“嚓……嚓……”
那轻微的摩擦声,在凝滞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汇聚到了希儿身上。
她是地火的领袖,她的决定,就是地火的决定。
希儿渴望为磐岩镇找到一条真正的出路,但理智又警告她,这是深渊,一步踏错,地火将万劫不复。
“嚓……嚓……”
擦拭齿轮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疾不徐。
希儿终于受不了这种安静,她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还在自顾自擦着破烂的少年。
“你!”
穹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
“嚓”的一声戛然而止。
整个诊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穹抬起头,扫了众人一圈,最后看向布洛妮娅。
“计划可行。”
他只说了四个字。
“就这?”希儿差点被气笑了,“我们在这争了半天,赌上了一切,你就一句‘计划可行’?”
“不然呢?”
穹站起身,把那枚擦得锃亮的齿轮抛了抛,又塞回口袋里。
他环视众人。
“问题根源就在上层区,就是星核;此方案路径最短,收益最高,逻辑上没有问题。”
他顿了顿。
“至于你们担心的背叛、圈套……都无关紧要。”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意义。”
这句话,打消了地火众人心中所有的疑虑、权衡和算计。
希儿看着他。
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什么上下层区的矛盾,也不在乎布洛妮娅的政治承诺。
他只关心一件事。
找到“源头”。
解决它。
希儿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吐出一口气。
“好。”
她看着布洛妮娅。
“我答应你。地火会派精锐跟你去上层区。”
“但是,布洛妮娅·兰德,你给我记住了。”
她走到布洛妮娅面前,嘴唇几乎贴着对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警告。
“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保证会亲手割开你的喉咙。”
布洛妮娅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后退。
她点头,郑重回应。
“一言为定。”
……
列车上,瓦尔特·杨通过通讯器,听完了全程。
瓦尔特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屏幕。
“姬子,看来我们要在这个星球,多留一段时间了。”
“我听到了。”
姬子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真是一群有趣的孩子。瓦尔特,穹那种不属于这个宇宙的‘秩序’,和星核的‘毁灭’,正面撞上……”
她停顿了一下,“你觉得,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瓦尔特没有回答。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正把玩着齿轮的身影,推了推眼镜。
“结果?”
“那已经不是我们能预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