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称作穹的人,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张近在咫尺、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紫色的长发,狭长的眼眸里盛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一身剪裁时髦又暗藏危险的装束,勾勒出她近乎完美的曲线。
“你是谁……”
穹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音节,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像一堆破碎的琉璃,拼不出完整的过往。
“我是卡芙卡。”
女人微笑着,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
“一个……会实现你命运的人。”
下一秒,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只冰冷的手掌按上了他的胸膛。
“啊——!”
无法言喻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与肉体一并撕裂。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像一只离水的虾。
卡芙卡却在他耳边,用情人低语般的声调,说出了最残忍的话语。
“从现在起,忘了你的一切。”
“你叫‘穹’,是个无名客。”
“而这个,”她按在他胸口的手掌传来一阵灼热,“是你全新的心脏。”
“它会给你带来力量,也会给你带来无穷的灾祸……现在,去选择吧,去拥抱艾利欧为你准备好的,盛大的命运舞台剧。”
穹的大脑因剧痛而一片空白,女人的声音如同魔咒,在他混乱的意识里反复回响。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卡芙卡站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风衣。
不远处,一个银发娇小的女孩正百无聊赖地敲击着空气中投射出的数据屏幕。
“搞定了?”银发女孩头也不抬地问。
“嗯,植入很顺利。”
卡芙卡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从容不迫的语调。
“艾利欧的剧本,第一幕,开场了。”
她回头,最后深深地看了穹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既有猎人看待猎物的玩味,又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再见了,‘穹’。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
说完,她与银狼的身影在空间扭曲中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胸口那颗名为“星核”的东西,正发出与他心脏同步的、沉稳有力的搏动。
我是谁?
穹?
卡芙卡?星核猎手?
艾利欧的剧本?
无数混乱的词汇在他脑中翻滚,却拼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图景。
【警报!警报!未知能量体入侵!】
【反物质军团已突破防御!重复,反物质军团已突破防御!】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站,红色的应急灯光取代了柔和的照明,将一切都染上了不祥的血色。
穹挣扎着坐起身,还未等他理解现状,前方通道的合金闸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随即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几只形态扭曲、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怪物,嘶吼着冲了进来。
它们空洞的眼眶,瞬间锁定了这个舱室里唯一的生命体。
危机!
死亡的威胁,如同最原始的烙印,瞬间贯穿了穹的四肢百骸!
也就在这一刻,他胸口那颗“星核”猛地一跳!
一股暖流涌出,并非来自系统,也并非来自他人。
那是源自他灵魂最深处,那颗曾承载着一个文明史诗的“世界之心”的残响。
【开拓烙印已激活。】
【战斗本能正在苏醒……】
没有机械的提示音,只有一段冰冷的信息,如同本能一般,直接在他的意识中浮现。
来不及细想,一只“掠夺者”已经咆哮着扑到他面前,锋利的能量利爪直取他的头颅!
失忆的大脑,来不及下达任何指令。
但他的身体,自己动了。
一个近乎贴地的侧滑,动作流畅得不像初生的婴儿,而是身经百战的猎手,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
利爪带起的劲风刮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灼痛。
穹甚至没有思考,右手顺势撑地,腰腹发力,整个身体如同上满发条的杀戮机器,一个旋身踢,精准地踹在了那只怪物的侧膝关节处。
“咔嚓!”
一声清脆的结构崩裂声。
那只怪物的能量构造瞬间失衡,踉跄着跪倒在地。
穹的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对冰冷。
他没有丝毫停顿,身体的肌肉记忆接管了一切。
一步踏前,手肘如锤,狠狠地砸向了怪物暴露出的、作为能量核心的后颈!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
怪物哀嚎一声,核心破碎,整个身体化作一捧飞散的光屑,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充满了绝对高效的暴力美学。
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冲刷着他空白的意识。
这种对生死的绝对掌控感,远比“穹”这个名字更加真实。
另外几只怪物见同伴被杀,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一拥而上。
穹深吸一口气,索性放弃了思考。
他将一切都交给了那份苏醒的本能。
闪避,格挡,反击。
他就像一个在尸山血海中行走了无数年的幽灵,用最原始的肉体,打出了最精准的猎杀。
当最后一只怪物在他脚下化为光屑时,穹撑着膝盖,微微喘息。
他不是不累,只是那股沸腾的战斗本能,压倒了身体的疲惫。
他环顾四周,一片狼藉。
而他自己,毫发无伤。
就在这时,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边!我听到了打斗声!”一个活泼的少女声音响起。
“小心点,三月。”另一个声音则要沉稳冷静得多。
穹抬起头,看到一粉一黑两个身影出现在通道口。
粉色头发的少女,三月七,和黑发的冷峻青年,丹恒,在看到舱室内的景象时,脚步同时顿住了。
他们看到了毫发无伤、一脸茫然的穹。
以及,他脚下那几只怪物正在缓缓消散的能量残骸。
三月七的小嘴张成了“o”形,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穹那身明显不是战斗人员的装束,低声惊呼。
“天呐……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干掉的?”
丹恒的反应则更加直接。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击云”,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审视着穹,充满了高度的警惕。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黑发青年,身上没有任何命途行者应有的能量波动。
但他却独自解决了数只反物质军团的怪物,且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武器的痕迹。
这不合逻辑。
这很危险。
面对两人的质问和审视,穹的大脑依旧空白。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杀戮?
他一概不知。
他只能露出一副茫然又无辜的表情,对着两人,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个……请问,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他顿了顿,抬起自己那双还残留着战斗余温的手,用一种近乎探寻真理的平静语调,继续问道:
“还有……我是谁?”
三月七和丹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困惑。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丹恒沉声问道,手中的长枪,没有丝毫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