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悬浮于太阳系中央的黑金字塔,动了。
它没有跃迁,没有撕裂空间。
它只是移动。
一种纯粹的、碾压万物的平移,目标,神圣泰拉。
移动的瞬间,整个太阳系的引力场发出一阵无声的哀鸣。
柯伊伯带的冰封星体偏离了轨道。
木星的大红斑被无形的力量彻底抚平。
光线本身,都在祂的意志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弯曲。
泰拉轨道,所有忠诚帝国的舰队,警报系统在同一时刻被拉到极致。
刺耳的蜂鸣响彻每一艘战舰的舰桥。
“目标正在接近!”
“无法锁定!我们的逻辑引擎在祂面前直接烧毁了!”
“我的武器系统……它在自行分解!万机神啊!”
西卡留斯的“荣耀之子”舰队,所有炮口都对准了那座不断放大的黑色神只。
但炮手们惊恐地发现,无论他们如何计算,所有的瞄准光束都会在距离金字塔一万公里的地方,诡异地滑向虚空。
物理法则本身,在向祂俯首。
击中祂,这个行为,不被允许。
泰拉皇宫,不屈王座前。
罗伯特·基里曼的动力装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神威如海,压得他几乎无法站直。
他身前,数十名金甲的禁军护卫,手中的守护者长矛正在寸寸崩解,化为金色的粉尘。
基里曼知道,物理层面的防御已是笑话。
他以为,这位新神在清算了外部的威胁之后,终于要来清算旧时代的最后象征。
清算他的父亲。
他准备好了。
为了一个失败的,但绝不屈服的结局。
然而,马库斯的意志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灵能与物理屏障,无视了基里曼决绝的战意。
那意志如同一缕绝对零度的清风,直接抵达黄金王座之前。
没有威胁,没有审判。
只有一句不带任何情感,纯粹为了解决问题的诉求。
“我需要钥匙。”
基里曼愣住了。
黄金王座之上,那具端坐了万年的枯骨,其空洞的眼眶之中,突然燃起了一团火焰。
那火焰的光芒,瞬间盖过了马库斯的神性。
帝皇的意志苏醒了。
这一次,不再是万年疯癫的呓语,不再是无尽痛苦的哀嚎。
那是一道完整的、清醒的、跨越了四万年光阴的意志,与马库斯的神性,正面共鸣。
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马库斯打开了最后的真相。
【警告:检测到未知数据流……优先级:最高。正在强制接入……】
轰——!
马库斯的神性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砸进了时间的洪流之中。
他不再是神。
意识坠落。
他成了洞穴里第一个点燃火焰的猿人,指尖被灼痛,瞳孔里映出的是对黑暗的征服,以及对这份力量的深深恐惧。
意识切换。
他成了爱琴海边的哲人,仰望星空,因自身的渺小而陷入无言的谦卑。
意识再转。
他是第一位踏出母星的宇航员,在绝对的孤寂中回望那颗蓝色星球,泪流满面。
画面骤然加速!
他是统一战争中,被帝皇亲手斩杀的最后一个技术军阀,感受着信仰的崩塌。
他是大远征时期,在边疆星球传播帝国真理的传教士,最终被异形吞噬。
他是荷鲁斯之乱中,在泰拉皇宫墙下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禁军,视野中只剩下兄弟狰狞的笑。
他是野兽战争中,被绿皮撕成碎片的凡人辅助军。
他成了卡迪亚战壕里,与老兵萨姆并肩作战,最终被混沌黑潮淹没的自己!
死亡,死亡,亿万次的死亡!
希望,绝望,忠诚,背叛,牺牲,苟活……
四万年来,人类文明的每一份痛苦,每一次抗争,每一次在黑暗中点亮的微光,都化作最锋利的数据碎片,将他的神性意识彻底撕碎、研磨、重组!
他的人性核心,被这股宏大到无可名状的“文明史诗”狠狠地击中了。
他终于理解了,那份超越了个体生死,独属于整个种族的、名为“传承”的重量。
也就在这时,帝皇的声音,响彻在他的核心之中。
那声音,是亿万亡魂的叹息,也是亿万新生儿的啼哭。
“我的孩子。”
“这个由‘黑塔’创造,被‘浮黎’加密的世界,其本质是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我,就是这段记忆的守护者,是这个模拟世界的最终保险。”
“而所谓的‘世界之心’,并非力量,而是‘人类在无尽绝望中,依旧选择抗争’这个行为本身。”
“现在,我的使命完成了。”
“我将这份独属于‘人类’的,最沉重的负担……”
“交给你。”
话音落下。
帝皇那具枯骨身躯,主动放弃了所有存在。
祂的意志核心,那个承载了人类四万年抗争史的、纯金色的光团,从黄金王座上缓缓升起。
马库斯的神性,凝聚成一只横贯天地的巨手。
祂的手指,在触碰到光团的瞬间,出现了一丝凡人才有的、万亿分之一秒的颤抖。
那是敬畏。
随即,祂稳稳地握住了那团光,将其与自己的黑金字塔神躯,彻底融合。
【系统提示:正在融合‘世界之心’……】
【权限升级……】
【恭喜宿主,您已获得本世界‘管理员’权限。】
在融合的瞬间,整个宇宙在马库斯的感知中,变了。
世界不再是物质的。
它变成了一个活的、可以实时交互的操作系统。
时间,是一条可以拖动的金色进度条。
空间,是由无数坐标轴构成的三维网格。
物理法则,是一行行可以被修改、被注释、甚至被删除的底层代码。
马库斯,成了这个世界的Gm。
他可以改写规则,让“宇宙之蝗”的攻击力参数归零。
但他没有。
因为那四万年的记忆告诉他,真正的胜利,从来不是篡改规则。
而是在这片血腥的泥潭里,在最绝望的规则下,挥出拳头。
然后,赢。
黄金王座,连同上面那具枯骨,在完成传承之后,化作漫天金色飞灰,消散于无形。
一个时代的象征,彻底落幕。
基里曼目睹了这神圣而悲壮的一幕,这位坚守了万年的基因原体,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他缓缓单膝跪地。
泪水划过他饱经风霜的脸。
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与最后的赌注——
原来,父亲等待的,不是胜利。
而是一个合格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