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的门被撞开时，苏璃正握着医疗箱从里屋冲出来。
她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未擦净的试剂，可看清林尘怀里的人时，指尖的棉签“啪嗒”掉在地上。
李寒烟的脸白得像张纸，嘴角的血已经凝成暗褐色。
苏璃踉跄两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栽倒。
她伸手去探李寒烟的颈脉，指腹触到的温度让她喉头发紧——和三天前给这姑娘处理毒雾灼伤时不同，这次的冷，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
“抱歉。”岳山的声音沉得像块铅，他反手关上门，门框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实验室自毁前没来得及……”
林尘没说话。
他把李寒烟轻轻放在沙发上，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她。
指腹擦过她眼尾未干的血珠时，喉结动了动，像是有团火在嗓子眼里烧。
苏璃看见他后颈的青筋跳得厉害，那是他拼命压着脾气的征兆——上回在地下拳馆，他就是这样咬着牙，把三个持械偷袭的黑渊特工打断了七根肋骨。
“文件。”林尘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
他从怀里摸出个焦黑的档案袋，边缘还沾着实验室爆炸时的碎渣，“寒烟用命换的。”
方正从里屋冲出来，眼镜片上还沾着未擦净的墨迹。
他接过档案袋时手在抖，指节泛白地捏住袋口，却先看了眼沙发上的李寒烟。
这个总说“数据比人命可靠”的科研员，此刻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我需要半小时。”方正扯过椅子坐下，档案袋在台灯下摊开，纸张翻页的“沙沙”声里，他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他们要开次元通道……用七把钥匙。”
苏璃凑过去，看见文件里夹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用红笔圈着“东郊废弃教堂”四个字。
她的指尖悬在图纸上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古籍库查到的记载——十九世纪传教士修建的教堂，地下埋着用陨铁铸的祭坛，正好卡在现实与异次元的裂缝上。
“已经收集了三把。”方正的声音发颤，“李寒烟哥哥带走的那把是第三把，他们下一个目标……”
“是教堂。”林尘打断他。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腰腹的伤口扯得生疼，可比起心脏被攥住的感觉，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止戈剑在剑鞘里嗡鸣，像是在应和他胸腔里翻涌的血——他想起李寒烟最后说的“要好好对苏璃”，想起她冰凉的手在他掌心里逐渐失去温度。
岳山已经开始检查战术背包，金属扣的碰撞声清脆得刺耳：“我跟你去。”
苏璃突然抓住林尘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却比任何绷带都更能止住他的血。
“你腰上的伤还没处理。”她仰头看他，眼底有水光在晃，“教堂的防御部署文件里没写，黑渊可能……”
“所以才要现在去。”林尘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虎口的薄茧——那是她练召唤术时磨出来的。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月光里召唤出八岐大蛇，蛇信子扫过他鼻尖时，她眼里的光比蛇鳞还亮。
“你留在据点，把剩下的钥匙位置找出来。”
苏璃咬了咬嘴唇，突然转身从抽屉里掏出把银色短刀。
刀鞘上缠着她亲手编的红绳，是上个月他说“短刀比匕首称手”时，她连夜去黑市淘来的。
“淬了麻醉剂。”她把刀塞进他手里，指尖擦过他手背上的伤疤，“别逞能。”
林尘把短刀别在腰后，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翻页。
岳山已经背上包站在门口，月光从他背后漏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等我回来。”林尘说。
他没看苏璃，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根线，系在他后颈上。
门在身后关上时，他听见苏璃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林尘——”
他停住脚。
“小心十字架。”她的声音发颤，“古籍里说，教堂地下祭坛的启动装置……在十字架后面。”
林尘摸了摸腰后的短刀，转头对岳山笑了笑。
那笑像刀尖子刮过石头，带着刺骨的冷：“黑渊的人，该尝尝疼了。”
夜色漫过街道。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叠，渐渐融进黑暗里。
东郊废弃教堂的尖顶在远处若隐若现，月光照在十字架上，折射出冷白的光——只是那光里，隐约有金属的反光在闪。
风掠过教堂破损的彩窗，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