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技术对接会异常顺利。深科电子是“磐石”在国内重要的芯片代工合作伙伴，双方就新一代安防芯片的产能提升和工艺优化细节进行了深入探讨。鹿玖准备充分，对技术参数和生产流程了如指掌，应对自如，展现出的专业和沉稳赢得了对方技术团队的高度认可。
会议结束时，夕阳已将天空染成金红。送走深科的团队，鹿玖回到办公室，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高强度的工作暂时压下了对那条加密信息的担忧，但一旦静下来，秦海那句“尝试匹配生物电频率”的话便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心头。
他拿起手机，没有新的消息。秦海那边显然还在紧张追踪中。
不能坐以待毙。鹿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打开电脑，调出公司内部安保系统的最高权限日志，开始仔细筛查近期所有异常访问记录和外围传感器的触发数据，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可能与那神秘信号源相关的蛛丝马迹。同时，他给技术部的心腹发了加密指令，要求他们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秘密升级李如玉办公室和常活动区域的生物电监测屏蔽等级。
时间在专注的工作中悄然流逝。等他再次抬头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李如玉发来的消息，简洁一如她本人：“会议结束否？归家用膳。”
简单的七个字，却像带着神奇的魔力，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和紧绷感。他立刻回复：“刚结束，马上回。”
合上电脑，鹿玖快步离开公司。司机早已在楼下等候，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鹿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无论外面有多少风浪，那个亮着灯的家，永远是他最坚实的港湾。
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餐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清蒸鲈鱼、白灼菜心、蟹粉豆腐和一道枸杞乌鸡汤，都是清淡而滋补的菜色。
李如玉正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米饭。她已换下了西装，穿着一身舒适的浅咖色羊绒家居服，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后，卸去了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柔美。看到鹿玖回来，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洗手吃饭。”
“好香。”鹿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依言去洗手。
两人相对坐下，安静地开始吃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但两人似乎都享受着这份忙碌后的宁静。
“下午的会议如何？”李如玉夹了一筷子鱼肉，状似随意地问道。
“很顺利，产能问题基本解决了，深科那边答应优先排期。”鹿玖汇报着，略去了自己独当一面的细节，只谈了结果，“他们的新技术总监水平不错，沟通很顺畅。”
“嗯。”李如玉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深科近年研发投入很大，此人是从海外挖回来的顶尖人才，确有真才实学。日后可加强与此人的技术交流。”
鹿玖点头记下。他发现李如玉虽然下午“另有安排”，但对公司重要合作伙伴的动态依旧了如指掌。
吃完饭，鹿玖照例抢着收拾碗筷。李如玉没有跟他争，而是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景，似乎在沉思。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窈窕而挺拔的背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沉重。
鹿玖洗完碗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的心微微揪了一下。他倒了两杯温水走过去，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娘娘，下午的事情……还顺利吗？”他试探着问，没有点明，但他知道她懂。
李如玉接过水杯，指尖微凉。她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不过是些阴沟里的老鼠，嗅着味道聚拢过来罢了。掀不起大浪。”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但鹿玖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隐藏的冰冷杀意和凝重。她不愿多说，他便不再多问。他相信她的能力和判断，但他也下定决心，必须更快地提升自己，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真正为她分担压力，而不是仅仅被保护在身后。
“无论如何，您要多加小心。”鹿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家里和公司的安保我已经再次加强了。”
李如玉终于转过身，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脸上，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坚定，那目光似乎柔和了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抬起手，极其自然地、用指尖轻轻拂过鹿玖右侧的眉毛上方——那里有一道非常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旧疤，是小时候顽皮磕碰留下的。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鹿玖。他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都停滞了半拍，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起来，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李如玉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昵和突然，指尖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过身重新面向窗外，语气依旧平淡：“知道了。你自己也是，眉心带煞，近日勿要冲动行事。”
鹿玖呆立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脸上滚烫，整个人都懵了。刚才……刚才她是……碰了他？还用那种……近乎温柔的力道？虽然说的话还是那么帝王式的不中听，但那个动作……
巨大的惊喜和不知所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感觉那颗狂跳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李如玉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水，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动作只是别人的错觉。但鹿玖清晰地看到，她白皙的耳廓，在客厅温暖的灯光下，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粉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沉默，某种无形的东西似乎在两人之间悄然破裂，又迅速重组，变得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鹿玖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普通的来电或消息，而是他设定的、最高优先级的加密警报！
他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迅速拿出手机查看。
屏幕上只有一行简短的代码，来自秦海！
代码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信号源锁定！位置——城西，废弃的‘星光生物制药’旧厂区！正在尝试深度潜入确认！”
找到了！
鹿玖的心脏再次狠狠一跳，但这次是因为高度警惕！他立刻看向李如玉，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紧迫：“娘娘，秦海找到信号源的位置了！”
李如玉霍然转身，眼中的柔和瞬间被冰冷的锐利所取代：“何处？”
“城西，废弃的星光生物制药旧厂区！”
李如玉眸光一凝，显然知道那个地方。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走向书房：“立刻让秦海布控外围，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调出那个厂区的所有结构图和历史资料！”
“是！”鹿玖立刻应道，一边快速给秦海回复指令，一边紧跟李如玉走进书房。
方才那片刻的暧昧与悸动被突如其来的紧急状况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并肩作战的凝重与默契。
书房电脑屏幕上，很快调出了星光生物制药旧厂区的详细卫星图和建筑结构蓝图。那是一片占地颇广、早已废弃多年的厂区，厂房破败，设施老旧，因为产权纠纷和环境评估问题，一直荒废着，确实是藏匿行踪的绝佳地点。
李如玉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屏幕上的每一个细节，手指快速滑动、放大，锁定着可能存在的入口、通道以及适合隐藏实验室的区域。
“信号源具体在哪个区域？”她头也不回地问，声音冷静得可怕。
“秦海说信号很微弱，而且有干扰，初步判断是在……地下！原厂区的污水处理中心或者地下仓库附近！”鹿玖紧盯着秦海传来的最新数据。
“地下……”李如玉眼神微冷，“果然鼠辈习性。通知秦海，准备强光、声波震荡和非致命气体装备。对方可能有精神干扰类武器，让行动人员佩戴最高级别的防护。”
“明白！”
两人迅速制定着初步的行动计划，书房内的气氛紧张而高效。然而，就在计划初步成型之时，鹿玖的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不是秦海，而是技术部心腹的紧急通讯！
“鹿总！不好了！我们刚刚监测到，那个信号源……它消失了！不是自然衰减，是被人为强行中断的！就在三十秒前！而且……中断前，它似乎向外发送了一段极其短暂的、经过高度加密的反馈信号！方向……无法追踪！”
鹿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对方察觉了！而且反应速度快得惊人！
李如玉显然也从鹿玖骤变的脸色中读出了结果。她盯着屏幕上那片废弃厂区的结构图，清冷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眸中杀意凛然。
“反应如此之快……要么是巧合，要么……”她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我们内部，或有鼠辈通风报信。”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鹿玖耳边炸响！
内部……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