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箭矢精准无比地射穿了传令兵的头颅!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惨叫,眼中的惊愕和未尽的话语瞬间凝固,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鲜血和脑浆溅落在冰冷的城砖上。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常熙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冷箭来袭的方向,只见西门烟雾弥漫,根本分辨不出是谁动手。
来不及了,常熙想要喝止那即将打开的城门。就在这一分神的刹那——
又一支弩箭对着他疾射而来!
常熙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城下那队援军和即将洞开的城门上,等他察觉到恶风袭来,已然晚了半分。
“噗嗤!”
冰冷的弩箭精准地从他铠甲的侧肋缝隙钻入,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力气。
常熙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长刀“当啷”一声脱手掉落。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截兀自颤抖的箭杆,鲜血正疯狂地涌出,浸透青灰色的战袍。
他身边立刻有人大喊起来:“常将军!常将军!”
此时天璇对那犹豫的副将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开西门接应!”
“是!”副将再也不等,沉重的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门刚打开,那些伪装成雪境残兵的鱼飞精锐死士瞬间暴起,砍翻了门口几名守军。同时,天璇身边早已准备好的寒山派护卫立刻出手,迅速杀死那名副将和周围几个反应过来的守军。
城外不远处埋伏的鱼飞主力见到信号,如同潮水般涌向洞开的西门。
常熙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和烟雾,猛地定格在远处——天璇的身影正站在救火人群的后方,面无表情,眼神冷冽如冰,似乎正淡淡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一瞬间,所有的疑点——流言、火灾、先锋、这阴毒的一箭——全部串联了起来。
不是外敌太强……是内贼难防!
一股极致的愤怒和冰凉的绝望猛地冲上常熙的心头,远比箭伤更让他痛楚。
“天璇……你……”他想怒吼,想揭露,但出口的却只有破碎的气音和涌出的鲜血。
而就在此时,下方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和喊杀声——西门,被彻底打开了!鱼飞的军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入!
城,破了。
常熙听着那象征着沦陷的恐怖声浪,看着身边亲兵们绝望而恐惧的脸,眼中的光彩急速流逝。他最后的目光死死盯着天璇所在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愤恨与不甘,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凝固了。
他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下,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城砖上,溅起一小片尘埃。
在他的耳边传来天璇的喊声:“撤!退守寒山镇!”
北境猛将常熙,未能战死于正面冲杀的敌阵,却倒在了背叛者的冷箭之下,怒目圆睁,望着这片他誓死守卫却最终被阴谋撕裂的天空。
隆冬城的陷落,以一位忠诚将领的悲壮战死,拉开了最血腥的序幕。
-----------------
寒山的议事厅里,气氛比万年寒冰更冷。
“什么?!”李沐光猛地从冰冷的座椅上拍案而起,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鱼飞那个老匹夫,攻破了隆冬城?!!”
下方跪着的报信使者浑身筛糠般颤抖,几乎将头埋进冰冷的地砖缝隙里,声音带着哭腔:“是……是……陛下……城……城破了……”
“一群废物!”李沐光暴怒之下,一脚狠狠踹翻了眼前的案几,上面的文书、杯盏哗啦啦散落一地。“常熙呢?!大杨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使者吓得魂飞魄散,声音细若蚊蚋:“常……常熙将军……他……他力战殉国了……”
“死了?!”李沐光身体晃了一下,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痛楚,随即被更汹涌的怒火吞噬,“那还剩多少人退了回来?!杨木木是干什么吃的!”
“杨……杨将军收拢残部……大概……大概还剩……一半……”
“一半?!朕放在隆冬城的精锐!就这么让鱼飞那一群乌合之众、泥腿子给折了一半?!”李沐光的咆哮声震得整个房子都在颤抖,下面站着的雪境大臣们个个噤若寒蝉,低头一声不吭。
死一般的寂静中,李沐光赤红的目光般环视四周,每一个被他看到的大臣都感到脖颈发凉。他猛地想起一事,声音冰寒刺骨:“寒山的人呢?天璇在哪?”
雪境太医齐如晦硬着头皮出列,躬身道:“回陛下……听闻……听闻天璇长老也在守城战中受了重伤,现已退守回寒山镇疗伤……臣已经派了太医过去……”
“疗伤?”李沐光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充满了讥讽与不屑,“寒山书院的人也是一群废物!几百年了!苏北就带了这么一群猪出来吗?!连座城都守不住!”
此言一出,殿下所有雪境大臣,即便是最畏惧李沐光的人,脸色也都微微一变,眼中流露出惶恐。
苏北真神在雪境乃至整个寒星都是信仰般的存在,如此直白的侮辱,让他们从心底感到不安。他们此时却敢怒不敢言,只是低头彼此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神。
此时郑坤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陛下,臣愿领兵前往!必提鱼飞老贼的人头来见!”
郑坤是李沐光生母郑贵妃的大哥,率领亲卫队,也是他这次护送雪境的重臣上寒山。
李沐光却缓缓摇了摇头,他眼中的怒火渐渐沉淀为一种更加可怕的、冰冷的决绝。
“不。”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这一次,朕要亲自去。”
“这……”下面低着头的大臣们都发出惊异的声响。
郑坤浓眉紧锁,他忽然想起了数十年前,先皇李若丹也是要御驾亲征凸碧国,结果却落得半路惨死的下场。他隐约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劝阻道:“陛下!那鱼飞匪性难驯,万一……万一他侥幸攻破了寒山镇,陛下亲临,若有丝毫闪失,臣等万死难赎!”
“闪失?”李沐光猛地停下脚步,侧头盯着郑坤,眼神锐利如刀,“若是寒山镇都被攻破了,朕还缩在寒山里做什么?!做个等着别人打上门来的缩头乌龟吗?!”
他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下令:“郑坤!立刻再点五万兵马!朕要亲自去寒山镇,亲手拿下鱼飞那个老匹夫!”
这个命令如同巨石砸入冰湖,大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