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
知绿语气冷淡,抬着强壮有力的步足,直接踩在了重伤但还没死掉的敌人身上。
玄岩虽然对那种奇怪的能力有些在意,但察觉到知绿不愿意说,身边明显清楚情况的狄亚装作没听见,明显是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凌承恩的身影从三人头顶上方一闪而过,很快就朝着洞口的方向赶去。
白青羽的担忧是对的,苏惟画这边的情况不太好。
准确来说,是很糟糕。
之前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山洞,此刻已经在两人交手中,出现了部分坍塌,无数的碎石枯叶,还有被空气中几乎肉眼无法捕捉的金属削断的草叶,全都被扫入一片狼藉山洞。
凌承恩看清苏惟画的情况后,不由有些心惊。
他的身上都很多伤,但均不致命,只是伤口很多,看起来整个人都血淋淋的,像是被用细小的刀片,在身体上划破了上百道细且深的伤口一般。
而他的对手,身上只有寥寥几处伤口。
但看得出来,每一处伤口,苏惟画都下了狠手。
人形状态下的防御能力不够,所以在苏惟画手中的武器,再次刺中对面敌人的侧腹时,那人单手握住了双头长枪的握杆,避免锋锐的枪头刺入更深,身体也随着苏惟画的逼近,不断地后退,直至退无可退,双腿抵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大概是被弱者多次挑衅,又被眼中的蝼蚁再次刺中脆弱的腹部,对面兽人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
尤其是这一次,苏惟画不顾左肩伤被二次撕裂的可能性,用以伤换伤的不要命打法,诱骗对手先行攻击,最终彻底激怒了达西。
达西左手抓握着苏惟画的枪身,想要用异能将他这把古怪的武器毁掉,但是他忽然发现,金系异能可以控制这把武器,但不能像从前那样,将其直接分解揉捏成一团废物。
很奇怪。
他猛地抬头,满是野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后毫不犹豫地将扔掉了右手中的弯刀,直接朝着苏惟画的咽喉捏去。
但是臂长不同。
想要触碰到苏惟画的脖子,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所在他毫不犹豫地化作兽形,体型猛然暴涨,爆发力也随之增强。
苏惟画意识到不退非死即伤,所以身体本能地后仰,借着被他一脚踢开的力道,往后翻滚了两圈,最终卸去了后劲儿。
达西将腹部的双头枪拔出,直接折断,扔向了远处的草丛中。
随后踩着横倒的树干,仰头长嚎了一声。
失去了武器,苏惟画也立刻化作兽形,一头毛发银白的巨狼,背部和尾部的鬃毛全都竖了起来,那双转换后的兽瞳变得格外凛冽,上唇微微抬起,露出了尖锐森冷的犬齿,一秒进入了进入进攻状态。
他没有给达西先发制人的机会,直接纵身扑咬了上去。
两只巨狼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宛如两辆中型卡车一般,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碰撞之后,双方皆被甩了出去,一个撞断了身后的树干,一个直接被甩出了二十多米开外,长满了细小尖刺的灌木中。
凌承恩没有直接出手帮忙,她看了会儿,发现苏惟画的身体机能比白天的时候要更好一些。
速度更快,体内异能的波动也更大了。
各方面都比之前有了提升。
这是即将升阶的征兆。
如果她现在插手,帮忙杀了对面的黑狼,他可能会就此松懈下来,也就没办法在今晚顺利进阶。
凌承恩按捺住了出手的冲动,身体微微伏低,没敢将注意力从苏惟画身上移开,也留了精神力在那头黑狼身上,观察着对方的弱点。
苏惟画很难杀掉这个对手,甚至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都可能会被对方抓住机会,直接杀掉。
所以凌承恩必须要时时刻刻盯着,在苏惟画扛不住的瞬间出手,这样才能保证他能活下来。
观察那只黑狼兽人的弱点,目的更简单。
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一击毙命。
苏惟画身上的伤越来越多,银白色的毛发已经被血水染红,偏长的厚毛被血液打湿成一绺绺,看起来格外凄凄惨惨。
苏惟画和达西再次碰撞,又被撞出去后,后背直接撞在了树上。
对方毫不犹豫地朝着他脖颈处扑咬而出,苏惟画的身体试图从地上站起来,甩了甩脑袋,想要躲开对方的致命一击,但后腿却断掉了,没能及时移开。
在达西张口咬上他脖子瞬间,一把骨刃忽然苏惟画腹下飞射而出,直接斜向上刺入了其胸口。
与此同时,黑狼的眼瞳短暂的紧缩了一下后,很快瞳孔放大,身体也失去了所有力气。
凌承恩不知何时出现在黑狼身后,单手揪住了黑狼的后颈皮毛,直接将这头重达数百公斤的巨狼拖拽到一旁,弯腰将插在他心口的雪白骨刃抽出,带出了大量的鲜血。
苏惟画横卧在树干下,抬头朝她看了眼,气喘吁吁地点点头:“谢了。”
确认了达西的死亡,凌承恩才蹲在苏惟画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有些遗憾道:“还是没能突破,本以为他能成为你晋升八阶的垫脚石呢。”
苏惟画苦笑道:“我恢复异能时间不长,想要在最近两个月突破,难度很大。”
凌承恩抬手在他肩背上拍了拍,笑着道:“对你自己有点信心,刚刚你的状态已经接近八阶了,不过还差一把火。”
苏惟画没有继续辩解,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最清楚不过。
他其实晋升七阶也才一年,按照往常的节奏,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估计才能升到八阶,这还是在状态很好,没有受到任何重伤的情况下。
今天的战斗属于超常发挥,因为苏朵的死亡,让他在心里憋了一团火,这口郁气与恨意,始终无法消除,甚至在达西的故意挑衅下,达到了最高潮。
在极端的情绪控制下,与达西战斗了这么长的时间,其实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
凌承恩让他保持侧躺的姿势,伸手在他背后的脊骨上,从上到下慢慢按压,语气平静道:“没突破就没突破吧,后面有的是机会。你脊椎之前就被折断过一次,这次又反复碰撞……我得确认一下有没有问题。”
“如果感觉到刺痛,或者按压没有任何感觉,要和我说。”
“不然,你再瘫痪了……我这一路可没办法照顾你,还要安排人把你给送回去。”
苏惟画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慢慢将头搭在前肢上,一对耳朵往后折了折,呈现出很乖顺的姿态。
凌承恩的手一直快要按到他的尾椎骨时,苏惟画忽然抬了下头,凌承恩注意到他的反应,问道:“疼?”
“一点点。”他没有隐瞒,低头用鼻尖蹭了下前肢上的毛发,声音很轻,“我没有感觉到脊椎有骨折的情况……”
凌承恩点点头,很快收回了手,看了眼他的左后腿。
“左腿断了。”
这个不用上手摸都能看出来。
苏惟画看着她沉默的帮他固定后肢,闷声道:“抱歉——”
凌承恩将他的后肢固定好后,抬手在她肩背上拍了一下:“变成人形,我把你扛到知绿那里,他们那边应该能空出手照看一下你。”
苏惟画恢复人形后,扶着树干准备自己站起来,结果却被凌承恩直接扛在了肩上。
他难得有些尴尬,脸上神色窘迫,耳根和脖子慢慢充血发红。
凌承恩将他放在知绿脚边,看了眼正在给狄亚清理伤口的玄岩:“你是十阶木系战士?”
玄岩点点头,撇了眼被丢在知绿步足旁的苏惟画:“你去忙吧,他交给我就行。”
队伍里有个高阶的木系战士就是好,就算掌握的治疗术种类不多,但在这种需要快速治疗大量伤患的情况下,那效果也绝对是杠杠的。
有了玄岩的保证,凌承恩没再逗留,而是去帮其他人收尾。
幻牙的人并没有全部出动。
这对他们来说算是比较幸运的。
这次他们来的人大概有三十多个,目前他们解决的有十三个,还有五六个重伤的。
凌承恩没有放过那些重伤想跑的。
这些兽人基本上都吃过同类,所以没必要手下留情。
和白青羽交手的那名火系兽人见伤亡过半,形势不利于他们,已经无心再与白青羽打斗,只想找机会带着剩下的人手离开。
所以,天还没亮,战斗已经结束了。
白青羽满身血污地落在地上,看了眼那些仓皇而逃的敌人离开的方向,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凌承恩看着他凌乱的长发,发尾有些被烧焦了,手背和肩背腰后,都有烧伤的痕迹,眉头微不可察的颦蹙了一下。
“还是让他给跑了。”
白青羽低头看着拉起他左手的凌承恩,有些遗憾道:“还以为能留下他一两条胳膊腿什么的。”
凌承恩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直言道:“你的异能等级虽然提升上去了,但因为急于求成,所以对异能的掌控能力完全不及对方,所以赢不了他并不奇怪。”
白青羽挑眉道:“这是批评我?”
“这是给你做战后分析,事实罢了。”
“你急于提升异能为的什么,我能不清楚吗?”
凌承恩看着他惨不忍睹的烧伤,脸色有些难看。
白青羽笑着用右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将受伤的左手抽回,温声道:“一点点小伤罢了,几天就好了。”
“疼吗?”
白青羽窥见她眼底的关心,很想说有点疼,但还是在话要脱口而出的瞬间,改了词。
“不疼,我是雄性兽人,很耐造的。”
“这点小伤就算是落到部落的幼崽身上,也就顶多嚎两嗓子,不至于哭鼻子。”
凌承恩撇了撇嘴,轻哼了声:“换凌小西身上,你试试?”
白青羽哽了一下,右手握拳挡在面前,低笑道:“那确实……可能不太行。”
凌小西是那种典型的风声大雷声也大的幼崽,有点什么动静恨不得嚷嚷的家里所有人都知道。
之前跟孔明明去抓小型猎物,结果潜伏蹲守的时候,被一只蜜蜂蛰了鼻子,鼻头肿得又红又高,当场就嚎出了声,吓得那些小动物都差点当场去世,回家之后更是哭的震天响。
凌霄和家里几个姐夫,那是绞尽脑汁,想了好多法子都没把人哄好,最后被凌承恩制裁了一顿,才算是彻底消停下来。
“我的伤很轻,一会儿我自己清洗一下,上点药就行了。”
白青羽看了眼靠坐在树根下的苏惟画:“你去看看他吧,伤得还挺惨的。”
凌承恩叹了口气,从空间里掏出药瓶,递给了白青羽。
“治疗烧伤的药,玉恒弄的,效果很好。”
白青羽握着药瓶,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枯叶堆上,身体想要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不得不侧了侧身体,指尖捏了下眉心。
背后的伤是有点麻烦。
关键,他自己好像还涂不到。
林影从他身边路过,瞥了眼他背后那块烧伤,幽幽道:“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
白青羽果断拒绝了黑脸男,用水小心翼翼地冲刷着疼痛的伤口,紧紧咬住了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林影蹲在白青羽身边,他肩上的箭矢已经被玄岩取出来,伤口流了不少的血,但好在没伤到骨头,问题不是很大。
玄岩一个治疗术下去,伤口虽然没有完全账号,但也愈合了五六分。
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人就容易无聊。
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让她给你上药啊?这么好的卖惨机会,可以让伴侣多疼疼你啊……”
白青羽好笑道:“你又知道了?你不是没有伴侣吗?”
林影龇牙道:“没有伴侣怎么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滚——”
白青羽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张口拔掉了瓶塞,将药粉轻轻抖落在手背的伤口上。
一开始有些刺痛,但慢慢的……药效开始发挥,那种火烧火燎后的痛感,奇迹般的消失了。
白青羽看着手上的药瓶,陷入了沉思。
烧伤药,他不是没用过。
他是水系战士,对战时候碰上火系的兽人,一般都是主动顶上,主要是异能互相克制。
所以不乏碰上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碰上难缠的对手,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烧伤。
寒山部落的巫医制作的烧伤药,虽然治疗效果也很好,不会留疤,但并不能镇痛,更不会像玉恒制作的药粉这样,效果立竿见影。
药粉撒上去没多久,表面那层狰狞的红伤,就已经慢慢不再往外渗血了。
伤口处甚至慢慢有了紧绷的感觉。
白青羽在心里思考着,这次秋猎倒是可以多弄掉好东西,回去后好和玉恒交换一些药粉备用。
那家伙出手的东西,还真的非同凡响。
从某些角度来看,家里有个能力超群的神医……其实真挺方便的。
看在这药粉的份上,今天可以原谅情敌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