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母巢,贝希摩斯之心,核心腔室。
营养液绿光森森,蜂后像个深渊魔神一样,矗立其中。
她复眼闪烁,巨大翅膀轻颤,似在酝酿风暴。
几名高阶虫族总督匍匐在地,恐惧和绝望如同阴影一样笼罩着他们。
“伟大的主宰!请您息怒!但……但事实如此啊!”一名形体为飞蛾的总督颤抖着进言。
“兽族的‘灭星者’……那根本是无法理解的力量!t-71到t-75,五颗星球!不是被炸毁,是直接被从宇宙中抹除了!”
“连同上面的所有子嗣、所有基地、所有能量储备……什么都没剩下!”
另一名甲壳“脑虫”总督也发出哀鸣。
“主宰,边境传来的能量读数远超我们的认知极限!那绝非普通的战略武器!那是……那是规则层面的毁灭!我们现有的任何防御,在它面前都如同虚设!”
“赤霄、星曜、磐石……那些仆从国已经彻底完了!内部爆发大规模叛乱,高层被清洗一空!兽族联邦正在大规模接收难民,我们的腐髓瘟计划也被破解了!”
“主宰,退一步吧!暂时……暂时向兽族联邦发出谈判请求,哪怕是假意投降,争取时间也好啊!”
“主宰,保存种族火种才是第一要务!只要母巢还在,只要您还在,我们虫族就还有未来!”
“请主宰以种族存续为重!”
越来越多的虫族高层加入劝谏的行列,他们的精神波动交织成一片绝望的哀求。
持续的战争和“灭星者”带来的绝对威慑,已经彻底击垮了他们的斗志。
蜂后复眼扫视着下方这些瑟瑟发抖的下属,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闭嘴!”
她的精神力化作冲击波,狠狠撞向所有进言者,让他们痛苦地蜷缩起来。
蜂后猛地扬起一部分肢体,指向刚才第一个开口的飞蛾总督。
“保存火种?谈判?投降?荒谬!可笑!卑劣!”
“你们这些软骨头!废物!帝国养育你们,给予你们力量与权柄,就是为了让你们在敌人亮出爪牙时,摇尾乞怜的吗?!”
“那些边境的星球,那些低贱的仆从国,生来就是为我族伟大的进化之路服务的消耗品!”
“他们的毁灭,能换取母巢的安全,是他们的荣幸!是他们存在的最终价值!”
她傲慢而残忍,从未将其他生灵的生死放在眼里。
一个雌虫,一生能产成千上万个虫卵,“火种”不要太容易!
这点损失算得了什么!
让她投降接受审判,这绝无可能!
“至于‘灭星者’?哼!不过是一件稍微麻烦点的武器罢了!”
“你们只看到它毁灭了五颗星球,却看不到背后兽族需要付出的代价!”
“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星情报,制造并发射那样一颗导弹,耗费的资源足以榨干一个中等星球!”
“他们的射程确实惊人,能打到边境星域恐怕已是极限!想精准定位并打击到隐藏在K-7b-δ引力阴影下的贝希摩斯之心?痴心妄想!”
“他们有多少资源可以这样挥霍?又能制造出几枚这样的导弹?”
蜂后的语气越发亢奋,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对所有虫族灌输她的意志。
“只要我们坚守母巢,利用复杂的星际环境和我们布置的空间陷阱层层削弱,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
“就算侥幸找到,等他们的导弹飞到,能量也早已衰减到无法构成威胁!”
“坚持!胜利必将属于伟大的虫族!属于我!”
她越说越激动,复眼死死盯住那名最初劝降的飞蛾总督,杀意沸腾。
“而你……你这个动摇军心、散播失败情绪的蠢货!”
“你的存在,就是对虫族最大的背叛!你的悲观和懦弱,比兽族的导弹更加恶毒!真是……晦气!”
话音未落,蜂后的一只前肢猛地挥出!
一道墨绿色的诡异能量瞬间洞穿了飞蛾总督的能量核心!
那总督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迅速干瘪、发黑。
顷刻间,灰飞烟灭。
腔室内瞬间死寂,所有虫族高层吓得魂飞魄散。
蜂后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虫。
“看清楚了!这就是投降派的下场!”
“谁再敢提半个‘降’字,动摇军心,这就是榜样!我不介意亲自清理门户,将它的虫巢和所有子嗣,一并化为宇宙尘埃!”
“现在,全都给我滚出去!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加固防御,监控一切空间波动!我要让兽族知道,挑衅虫族母巢的代价!”
“是……是!伟大的主宰!”
幸存的高层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核心腔室,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步上飞蛾总督的后尘。
直到所有下属都离去,蜂后才沉入营养液深处,幽绿的复眼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她刚才的强势和自信,有多少是真实,有多少是为了震慑下属而强装出来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生死存在之际,她只能赌!
赌兽族找不到这里,赌他们耗不起资源,赌她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事实上,在她内心深处,恐惧正如同毒藤般悄然蔓延。
“哼……区区兽族……怎可能找到贝希摩斯之心……怎可能……”
“吾的国度固若金汤……”
蜂后自我催眠般重复着。
轰!!!
毫无征兆地,整个核心腔室剧烈一震!
蜂后的复眼收缩到极致,营养液疯狂涌动,拍打着腔室壁垒。
“怎么回事?!地核异常?敌袭?!”
她的精神力感知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能量。
嗡——滋滋——
下一刻,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覆盖整个母巢的生物能量护盾发出刺耳的悲鸣,光芒急剧黯淡,随即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飘零的光屑,消散殆尽!
没有外部攻击的光束,没有爆炸的火光,只有护盾自身的崩溃。
“不——!”
蜂后发出尖啸。
这绝不是常规打击!
什么样的攻击能瞬间瓦解母巢的终极防御?!
紧接着,她感受到了窒息。
母巢内原本浓郁到化不开的营养液蒸汽和维持虫族生存的空气,正被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疯狂抽离!
腔室的生物黏膜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开裂。
她听到到远处通道里,无数低阶虫族发出的惨嚎。
因为这恐怖的能量,让他们失压和缺氧、被真空吞噬。
“氧气……空气……都在消失?!”
蜂后的思维停滞了一秒。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摧毁护盾,抽干大气?
这是什么武器?!
“主宰!主宰!”一只甲壳“脑虫”总督拖着残破身躯冲进腔室,“完了!全完了!是‘灭星者’!它真的……真的来了!”
“它……它在抽干星球的大气!所有依赖氧气的单位都在成片死亡!通道、巢室……已经变成了真空坟场!”
“闭嘴!”蜂后一鞭肢将其抽飞,撞在干裂的腔壁上,甲壳碎裂声清晰可闻。
她疯狂地试图连接母巢的神经系统,下达命令:“启动所有星舰!立刻!载上核心基因库和幼虫!离开这里!快!”
回应她的,只有断断续续充斥着绝望的精神反馈:
“主宰……无法……无法启动……引擎……能量回路……崩坏……”
“外部……外部结构……正在……分解……”
“重力场……异常……扭曲……”
“救……”
反馈戛然而止。
蜂后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再次传来剧烈的的结构性断裂声。
她赖以生存、经营了无数岁月的母巢,她权力的象征,正在从分子层面瓦解。
她引以为傲的甲壳开始传来刺痛感,外界骤然变化的极端环境正在侵蚀她的身体。
真空和异常的能量场让她坚不可摧的甲壳变得脆弱。
不!不可能!我是虫族主宰!我怎能像那些低贱生物一样,窒息死在这废墟里?!
疯狂的念头驱使着她,她爆发出全部力量,撕开已经变得脆弱的腔室顶部,庞大的身躯挣扎着向上冲去!
她要亲眼看看!她要离开这里!
她撞开一层层崩解中的巢穴结构,无数虫族战士和工虫的干瘪尸体像尘埃一样被她撞开。
终于,她冲破了母巢的最后壁垒,来到了……“地表”。
然而,眼前的一切让她巨大的复眼倒映不出任何光彩,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没有天空,没有星空。
只有一片扭曲、混沌的黑洞。
地表正在无声地崩塌、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流,被吸入那片混沌之中。
她看不到敌人,看不到战舰,看不到任何熟悉的攻击轨迹。
只有虚无,正在吞噬一切。
她试图振翅,却发现周围已空无一物可供借力,连一丝气体都不存在。
她庞大的身躯依靠本能悬浮着,却感到一种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怖的拉扯力,要将她撕碎、拉入那无尽的黑暗。
氧气早已消失殆尽。
虽然她强大的体质能短暂支撑,但那赖以存在基础的消失,令她绝望到了极致。
她试图发出精神号令,但波动传出后如同石沉大海,只有一片死寂。
她的复眼最后看到的,是脚下母巢彻底分崩离析,化为一条条璀璨却代表死亡的能量流,汇入那片毁灭的漩涡。
她最信任的近卫虫舰,有一半刚刚露出地表,就像被捏碎的玩具一样,无声地变形、破裂、然后分解,连爆炸都无法产生。
……原来……“灭星者”……是这样的……
……不是毁灭……是……抹除……
蜂后最后的意识里,那滔天的野心、无尽的愤怒、对兽族的蔑视,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和后悔。
她终于明白了那些“仆从国”为何会崩溃,明白了为何连最悍勇的虫族总督也会哀求投降。
但这明白,来得太晚了。
她的思维开始涣散,身躯在虚无的拉扯下开始出现裂痕,坚硬的甲壳变得如同风化的岩石。
没有英雄式的终结,没有壮烈的对抗。
有的只是一个暴君在绝对力量面前,于真空中无声的、缓慢的、彻底的窒息与瓦解。
贝希摩斯之心,虫族的摇篮与堡垒,连同它那不可一世的主宰,正被从物理意义上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