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炮揣着野猪岭地图往山坳走时，验药箱里的白瓷药碟正随着脚步轻颤，碟底的三格分别盛着盐粒、蜂蜜、陈醋，边缘还沾着昨天碾的天麻粉末。孙子背着个藤编篓跟在后面，里面装着九孔灶门的铁坯和林溪给的 ph 试纸，鞋底碾过带露的茅草，发出窸窣脆响：“爷爷，地图上说老房子在瀑布后面！” 他指着远处水雾缭绕的岩壁，“那里的树影看着像有人！”
黄三炮把瓷碟凑到鼻尖闻了闻，盐粒的咸香混着蜂蜜的甜润漫开来，在潮湿的山风里凝成股清冽的气息。“正经天麻花蜜，” 他往碟里撒了把野天麻粉末，“得有‘三性五味’。” 他指着路边的龙胆草，“甘能补、辛能散、苦能泻、咸能软、酸能收，少了一味就不算真药。” 说话间已到瀑布下，一股混合着酒精和化学试剂的怪味从水帘后钻出来，把蜂蜜的甜香冲得支离破碎。
突然传来铁锁链的哗啦声，穿防水服的赵家护卫王虎从瀑布后的山洞钻出来，手里的电筒在岩壁上扫来扫去。“黄师傅，” 王虎往洞口一横，橡胶靴底的淤泥在青石板上印出黑痕，“赵老板说了，想要蜂蜜得先尝这个。” 他往石桌上的玻璃杯倒了点琥珀色液体，“这是‘天麻花蜜精华’，一千块一小杯，比茅台还烈。”
孙子突然举着手机绕到石桌侧面，镜头对着玻璃杯里的气泡：“大家快来看！这是用蔗糖和香精调的假蜜！” 小家伙抓起块野天麻往杯里一扔，液体竟泛起白沫，“爷爷说正经蜂蜜遇天麻会发黏，这玩意儿只会发涩！” 王虎伸手去抢手机，手腕却被黄三炮攥住 —— 他掌心的老茧蹭过护卫的袖口，竟沾着些透明的晶体。
“这是冰糖渣，” 黄三炮往瓷碟的盐粒格里撒了点晶体，颗粒立刻融化成水，“能让假蜜看起来更稠，却经不起盐解。” 他突然把玻璃杯往王虎面前一递，液体表面的泡沫久久不散，“正经蜂蜜的泡沫三分钟就散，你这是加了乳化剂，半小时都消不了。”
新出现的系着头巾的养蜂人从山洞深处钻出来，手里拎着个陶瓮，瓮口蒙着层细纱布，里面的蜂蜜在晨光里泛着金芒。“炮哥，” 养蜂人往黄三炮手里舀了勺蜂蜜，拉丝能垂到膝盖，“这是我在天麻花丛养的‘蜜中蜜’，被王虎抢来当试验品。” 她突然掀起头巾，耳根的红肿处还沾着蜂针，“他们逼我用糖水喂蜜蜂，说这样产的蜜更甜，其实那是伤蜂的毒药！”
王虎的脸瞬间涨成紫茄子，往地上摔了个对讲机：“臭娘们懂个屁！现在的人就爱喝甜的！” 他抓起假蜜往瓷碟的蜂蜜格里倒，液体刚接触到真蜂蜜就像油似的分开，“你这土蜂蜜带着股蜂蜡味，谁稀罕？” 黄三炮突然用瓷勺舀了点真蜂蜜往舌头上一抿，眉头慢慢舒展：“先甜后辛，尾带微苦，这才是天麻花蜜的‘三味功’；你这假蜜只有死甜，像喝糖浆。”
突然传来搅拌器的嗡鸣声，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从山洞实验室跑出来，手里的离心管里装着淡黄色粉末。“王虎，” 研究员往岩壁上的铁架摆仪器，“萃取液快好了，别让杂人捣乱。” 铁架上的烧瓶里冒着蓝烟，凑近了闻有股刺鼻的杏仁味，“这是化学合成的天麻素，药效比天然的强十倍。”
养蜂人突然把陶瓮往铁架上一泼，蜂蜜遇热竟凝成层保护膜，把蓝烟牢牢锁在烧瓶里：“这是‘蜜封’，” 她指着冒泡的蜂蜜壳，“正经蜂蜜能锁住药气，假的只会被腐蚀。” 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蜂巢，里面的蜜脾还沾着天麻花，“你看这巢房，六边形的孔里都有花粉，假蜜的巢房是圆形的，根本没有生命气。”
王虎见势不妙，突然按下岩壁上的按钮，洞口的铁栅栏 “哐当” 落下，把众人困在里面。“别费劲了，” 他往实验室方向退，“这山洞里的合成天麻素已经扩散到空气里，你们很快就会头晕眼花。” 黄三炮突然把瓷碟的陈醋往空中一泼，酸雾在山风里弥漫开来，竟让蓝烟慢慢消散：“这叫‘酸克’，” 他往孙子手里塞了块野天麻，“天麻的辛能解酸，酸能破毒，正好克他这化学玩意儿。”
养蜂人突然指着实验室的玻璃罐，里面泡着的蜜蜂翅膀都成了透明状：“他们用合成天麻素喂蜜蜂，已经死了三箱了！” 她往黄三炮手里塞了片蜂尸，翅膀在阳光下泛着塑料光泽，“正经蜜蜂死后翅膀发脆，这是被化学剂泡得发僵，像块薄玻璃。”
日头升到头顶时，李队长带着防化队员穿防护服冲进来，防毒面具的滤罐在岩壁上撞出闷响。“王虎，” 李队长往实验室里瞅了瞅，离心机还在疯狂转动，“我们接到举报，你们非法生产化学药品。” 他往瓷碟里滴了滴检测液，假蜜立刻变成紫红色，“这是人工色素，过量能让人肝中毒。”
赵老板突然从通风管里钻出来，手里还攥着瓶合成天麻素：“黄三炮，你斗不过科学！” 他往岩壁上的裂缝倒液体，石缝里的天麻根须瞬间枯萎，“这玩意儿能让整片山林的天麻绝种，看你还怎么验药！” 黄三炮突然把陶瓮里的真蜂蜜往裂缝里倒，枯萎的根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你看这反应，” 他指着嫩绿的芽尖，“真药能救死扶伤，假药只会赶尽杀绝。”
孙子突然发现实验室的冷藏柜里藏着个账本，封皮上的 “天麻素销售记录” 几个字被蜂蜜浸得发涨：“爷爷快看！他们把合成素卖给了保健品厂！” 小家伙举着手机拍账本，“大家快来看，这些黑心钱沾满了蜜蜂的血！” 赵老板的脸突然变得惨白，转身想钻回通风管，却被养蜂人扔出的蜂巢砸中后脑勺，密密麻麻的蜜蜂瞬间爬满他的后背。
“这叫‘蜂判’，” 黄三炮往陶瓮里添了勺新采的蜜，“蜜蜂认真蜜，就像药材认真心。” 他往验药箱里装真蜂蜜，瓷碟里的三性五味在阳光下融成金色，“老祖宗说‘药食同源’，连蜂蜜都分正邪，何况人呢？”
老铁匠突然扛着九转炼丹灶的最后一块铁坯跑进来，铁上的纹路像只展翅的蜜蜂：“我把灶顶的通气孔打好了！” 他往陶瓮里舀了勺蜜，往铁坯上一抹，蜂蜜竟顺着纹路凝成个 “药” 字，“这灶认蜜，有了它就能让九味药活起来！” 养蜂人往黄三炮手里塞了个蜂巢框，上面的蜂王浆还在微微颤动：“这是‘蜜中精’，能让灶火更旺，只是……” 她指了指洞口的铁栅栏，“王虎说赵家在山下埋了炸药，想炸了这山洞毁证据。”
黄三炮把蜂巢框往验药箱里放，陶瓮里的蜂蜜突然泛起涟漪，像有生命在跳动。“看来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他拍了拍孙子的头，“让你见识下什么叫‘蜜火攻心’。” 远处的山路上，隐约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