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狼山的寒气,落在前哨堡的地基上,凝成一层薄霜。杨继忠踩着木梯,查看刚夯好的土墙 —— 按北宋《武经总要》中 “边堡营建法”,地基需深挖六尺,分层填入碎石与夯土,每层都要用石碾压实。此刻民夫们正赶着黄牛,拉着石碾在地基上反复碾压,石碾过处,夯土泛起细密的纹路,像被熨烫过一般平整。
“杨将军,这地基够结实吗?” 负责营建的禁军小校凑近问道,手里还攥着测土的铁钎 —— 这铁钎长三尺,若能轻松插入夯土,就说明压实度不够。杨继忠接过铁钎,用力往地基里扎,铁钎只进去半尺就再也扎不动。“不错,” 他点头,“再夯三层,就能起墙了。记住,每夯一层都要洒些石灰水,既能防潮,又能让夯土更结实。”
不远处,张三带着工匠们正在预制 “城垛模块”。这些模块用槐木做框架,中间填夯土与石灰的混合物,提前在瀛州城内做好,再用牛车运到狼山 —— 比现场砌墙快三倍,还能保证城垛的规整度。“这模块宽三尺,高五尺,” 张三指着刚做好的样品,“墙砌到一丈高时就开始装,每个模块之间用铁榫连接,就算辽军来攻,也不容易拆。”
归降的辽兵阿古拉正帮着校准城垛位置。他曾参与过辽军边堡修建,知道 “箭眼朝向” 的关键:“张师傅,箭眼得往外倾斜三十度,” 他用木炭在模块上画了道线,“这样士兵在里面射箭,既能看到外面,又不容易被辽军的箭射中。” 张三眼前一亮,立刻让人调整箭眼角度 —— 这细节,大宋工匠之前还真没考虑到。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忙碌的工地上。王阿福赶着牛车,载着泗州送来的 “耐盐禾军饼” 和草药赶到。他刚停稳车,就被杨继忠叫住:“阿福,你来得正好,帮着给民夫们分军饼吧。” 王阿福笑着应下,掀开帆布,露出热气腾腾的军饼 —— 这饼是李四特意烤的,加了些野葱,比普通军饼多了几分香味。民夫们围过来,手里拿着陶碗,接过军饼时都笑着道谢,工地上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与此同时,哈桑带着十名斥候,正沿着狼山深处的小路往幽州方向走。队伍里除了宋军斥候,还有耶律忠 —— 他是幽州人,熟悉当地地形,还会说流利的辽语,是侦查的最佳向导。“前面就是辽军的‘界碑石’,” 耶律忠指着一块刻着辽文的巨石,“过了这石头,就进入辽境了,咱们得换成辽兵的皮甲,假装是巡逻的辽军。”
斥候们纷纷换上从辽军俘虏处缴获的皮甲,哈桑还特意在腰间挂了块辽军 “巡逻令牌”—— 这是上次清缴细作时缴获的,上面刻着辽军将领的印信。“记住,遇到辽军哨卡,由我和耶律忠应付,” 哈桑压低声音,“你们别说话,辽语口音不对,容易露馅。”
午间的日头正烈,队伍进入辽境的一片松林。耶律忠突然停步,指着地上的马蹄印:“这是辽军‘重甲骑兵’的蹄印,” 他蹲下身,量了量蹄印的宽度,“至少有五十骑,应该是昨天经过的 —— 你看,蹄印里的泥还没干透。” 哈桑立刻让斥候们隐蔽在松树上,自己和耶律忠则装作 “辽军巡逻兵”,牵着马在路边等候。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马蹄声。五十名辽军重甲骑兵果然出现,为首的将领看到哈桑,勒住马问道:“你们是哪个营的?在这里干什么?” 耶律忠立刻用辽语回话:“回将军,我们是萧挞凛大人的部下,奉命巡查边境,刚发现几只可疑的野兔,想追来看看。” 将领半信半疑,目光扫过哈桑腰间的令牌,见上面的印信没错,才挥挥手:“快走吧,最近宋军动静多,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等辽军骑兵走远,哈桑才让斥候们从松树上下来。“好险,” 一名斥候擦了擦额头的汗,“要是被发现了,咱们肯定跑不掉。” 哈桑点头:“辽军对边境管控越来越严,看来萧挞凛也在防备咱们北伐。耶律忠,前面离幽州还有多远?” 耶律忠指着远处的山峦:“翻过那座‘鹰嘴山’,再走二十里,就是辽军的‘清水河大营’—— 听说那里驻着五千骑兵,是幽州的门户。”
黄昏的风渐渐起了,吹得松林里的枝叶沙沙作响。哈桑决定不再往前走 —— 再靠近清水河大营,风险太大。他让斥候们在松树上刻下 “记号”(用刀刻出宋军特有的 “三角纹”),记录下辽军骑兵的数量和路线,然后开始往回走。路上,耶律忠还发现了辽军的 “暗哨”—— 藏在山洞里,洞口用藤蔓伪装,若不是他熟悉辽军布哨习惯,根本发现不了。
“这暗哨里有两个人,” 耶律忠趴在山洞外的草丛里,听着里面的动静,“他们在聊‘运粮’的事,说最近要往清水河大营送五千石粟米,用的是‘双轮粮车’,比咱们的粮车跑得快。” 哈桑心里一动 —— 这情报太重要了,若能摸清辽军的运粮路线,北伐时就能截断他们的粮草,事半功倍。
天快黑时,哈桑的队伍回到狼山前哨堡工地。杨继忠和张三正等着他们 —— 按约定,若天黑前没回来,就要派人去搜救。“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杨继忠迎上来,递过一碗热粥。哈桑接过粥,边喝边说:“辽军在清水河大营驻了五千骑兵,最近还要送五千石粟米过去,耶律忠还找到了他们的暗哨位置。” 他拿出羊皮图,把侦查到的情报一一标注,“这是辽军运粮可能走的路线,咱们得提前做准备。”
深夜的前哨堡工地,灯火通明。杨继忠、哈桑、张三、耶律忠围坐在篝火旁,商议应对之策。“辽军的双轮粮车跑得快,拦截起来不容易,” 张三皱着眉,“咱们得做些‘阻车钉’—— 用熟铁做的尖钉,撒在粮道上,能扎破车轮。” 杨继忠点头:“我再派五十名禁军,在辽军运粮路线旁设埋伏,等粮车经过时,先用阻车钉扎破车轮,再发动进攻。”
耶律忠突然开口:“辽军运粮队一般会在‘落马坡’休息,”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那里路面窄,粮车只能排成一队走,咱们在那里设伏,肯定能成功。” 哈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主意!就按你说的,落马坡设伏。”
瀛州城内的议事厅里,王晏之收到哈桑送来的侦查情报时,赵德明正在查看前哨堡的营建进度报表。“清水河大营五千骑兵,五千石粟米,” 王晏之指着情报,“这说明辽军在幽州的兵力不少,北伐时不能掉以轻心。” 他对赵德明说,“让杨将军加快前哨堡建设,同时派斥候盯着辽军的运粮队,一旦有动静,立刻报信。”
赵德明点头:“我这就去安排。另外,朝廷派来的‘军械监’明天就到,专门负责检查前哨堡的防御器械,咱们得提前准备一下。” 他拿起营建报表,“前哨堡的土墙已砌到一丈高,城垛模块也装了一半,按这进度,半个月内肯定能完工。”
天快亮时,晨雾再次笼罩狼山。前哨堡的工地上,民夫们已开始新一天的劳作。杨继忠站在刚砌好的土墙上,望着幽州方向,心里充满了期待 —— 前哨堡建好后,就能作为北伐的前进基地,宋军的斥候能更深入辽境侦查,粮队也能更安全地往前线运粮。他转身走下城墙,拿起夯锤,加入民夫们的行列 —— 多夯一锤,前哨堡就结实一分,北伐的胜算就多一分。
张三带着工匠们,正在安装 “守城器械”。城墙上架起了三弓床弩,箭槽里装着带火油的铁箭;墙根下堆着 “擂石”,每个有百斤重,用麻绳捆着,一旦辽军来攻,就能往下扔;还有新做的 “撞车防御链”—— 用铁链将十几根原木连起来,横在城门后,就算辽军用撞车,也撞不开城门。
王阿福赶着牛车,准备返回瀛州。他望着渐渐成型的前哨堡,心里想着:下次再来,这里肯定更热闹,说不定北伐大军都要从这里出发。他挥挥手,跟杨继忠、张三告别,牛车在晨雾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路面的碎石,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前哨堡的建设加油,也像是在期待北伐的到来。
哈桑和耶律忠则带着斥候,再次往辽境方向走 —— 他们要去确认辽军运粮队的具体出发时间,还有落马坡的地形是否适合设伏。耶律忠走在最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不时拨开路边的草丛,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哈桑跟在后面,手里的长枪握得很紧 —— 他知道,这次侦查关系到后续的粮草拦截,容不得半点差错。
午间的阳光越来越暖,前哨堡的土墙已砌到两丈高,城垛也装得差不多了。杨继忠让人在城墙上插了面 “宋” 字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格外醒目。民夫们和士兵们站在城墙下,望着旗帜,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 这面旗帜,不仅是前哨堡的标志,更是大宋北伐的希望。
瀛州的议事厅里,王晏之正在给朝廷写奏折,详细汇报前哨堡的营建进度和辽境侦查的情报。“狼山前哨堡,预计半月内完工,堡内可驻兵五百,储粮三千石,” 他写道,“辽军清水河大营驻兵五千,拟于近日运送粮草,臣已安排兵力,准备在落马坡设伏,截断其粮草,为北伐创造有利条件。” 写完后,他让人用蜡丸封好奏折,派快马送往汴京。
黄昏的风带着暖意,吹得狼山的草木轻轻摇晃。前哨堡的工地上,人们还在忙碌着,有的在加固城墙,有的在安装守城器械,有的在清理工地。篝火渐渐燃起,映照着人们疲惫却坚定的脸庞。他们知道,前哨堡的建设,只是北伐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克服困难,实现收复燕云的目标。
晨雾散去,阳光普照,狼山前哨堡像一头钢铁巨兽,矗立在狼山深处,守护着大宋的边境,也守护着北伐的希望。而在这座堡垒的周围,每一个人,无论是士兵、工匠、民夫,还是归降的辽兵,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着 —— 让大宋的旗帜,插遍燕云的每一寸土地,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