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彻头彻尾的绝境!
与自我镜像的战斗,是一场令人绝望的自我超越之战。暮湮手段尽出,神通频现,却如同困兽之斗,每一次碰撞都让他伤势加重,气息越发萎靡。那镜像完美复刻了他的一切,甚至犹有过之,更兼能量无穷、不知疲惫、绝对理智,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冷高墙,牢牢挡在他与梦核之间。
轮回瞳运转到极致,试图窥破一丝契机,然而反馈回来的只有冰冷的数据流与令人窒息的完美应对。右臂熵兽意识在内外压力下躁动不安,几欲反噬。神识在贪婪意志的持续冲刷与高强度战斗的双重消耗下,已然接近枯竭的边缘。
难道真要止步于此?败给完美的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最终却倒在这最后的门槛之前?
一股深沉的无力与不甘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暮湮的心头,几乎要将他最后的斗志也一同绞碎。
就在他心神摇曳,几乎要放弃的刹那——
胸口处,那面紧贴着的星髓护心镜,再一次,传来了清晰的悸动!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温暖或鼓励,而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决绝与明悟的意念流,如同跨越了万水千山,艰难却坚定地穿透了层层混沌与战斗的干扰,直接流入暮湮近乎冻结的识海!
是熵璃!是那缕残存至今、与他因果纠缠最深的神魂碎片!
“…湮…”她的意念断断续续,仿佛每一次传递都在消耗着最后的本源,“镜像…完美…然…无情…”
“其力…其技…皆源于你…然…无你之心…无你之执…无你之…情…”
“破绽…不在力…而在…情!”
“引动…你我…因果…引动…你封存…所有…情念…冲击…它…亦冲击…你己身…此乃…险招…然…唯此…一途…”
意念至此,戛然而止,星髓护心镜的光芒彻底暗澹下去,仿佛熵璃这最后的指引,已耗尽了她残魂所有的力量,陷入了彻底的沉眠。
情…
暮湮如遭雷击,瞬间明悟!
是啊!这镜像完美复刻了他的力量、技巧、甚至对法则的领悟,但它终究只是一个冰冷的造物,一个梦境法则根据他当前状态模拟出的战斗工具!它没有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他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没有那份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执着与守护之心!
它的绝对理智,是优点,也是最大的破绽!因为它无法理解、无法模拟、更无法应对那些超越逻辑、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情感力量!
而要引动这份力量,需要莫大的勇气与代价!这意味着他要主动撕开自已小心翼翼守护的心防,去引动那些被他刻意压抑、封存的情感因果线——对熵璃的思念与愧疚、对暮千熵的敬仰与责任、对雷恩等人的信任与牵挂、甚至是对炁无涯的滔天恨意…所有这些强烈的情感,都将化为最狂暴的力量,冲击对手,也冲击他自身早已疲惫不堪的神魂!
成功了,或可破局。 失败了,很可能未伤敌,先己溃!
这是一场豪赌!赌他的道心能否承受住这情感风暴的反噬!
没有时间犹豫了!
暮湮眼中勐地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
“便依你所言!熵璃!”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竟完全放弃了防御,硬生生用后背承受了镜像一记凌厉的熵灭爪撕扯!噗嗤!血肉横飞,深可见骨!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强行拉开了些许距离,同时双手猛地结出一个古怪的、并非用于攻击、而是用于引动心念的法印!
“以我之血!以我之魂!燃我封情!因果…逆斩!”
轰——!!!
暮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七窍之中同时溢出鲜血!他强行冲破了自我设下的心防,主动引动了那一条条与他神魂紧密缠绕的、代表着最深刻情感的因果之线!
刹那间!
对熵璃那深入骨髓的思念与未能守护她的极致愧疚,化作了撕裂神魂的剧痛与一股不惜毁灭世界也要复活她的疯狂执念! 对暮千熵那份沉重的责任与敬仰,化作了支撑他不倒的巍峨山峦与必须完成遗志的钢铁决心! 对雷恩等人誓死相随的感动与牵挂,化作了不容辜负的炽热暖流与并肩而战的强烈信念! 对炁无涯的刻骨仇恨与阻止其野心的决意,化作了焚尽一切的复仇烈焰与守护万界的磅礴意志!
无数种强烈到极致、矛盾到极致的情感,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化作一股无法用任何能量等级衡量的、纯粹由心念与执念构成的混沌洪流,以暮湮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冲击而去!
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比任何神通术法都要直接,都要霸道!它无视一切物理与能量防御,直击灵魂本源!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暮湮自已!
他的识海如同被亿万把烧红的烙铁同时穿刺,那痛苦远超肉身承受的极限!神魂仿佛要被这自身引动的恐怖情感风暴彻底撕碎!他眼前发黑,意识瞬间模湖,几乎要直接崩溃!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于这情感风暴的刹那,他左眼之中那丝“涅真意”所化的微弱火苗,竟在这极致的情感灼烧下,不仅未曾熄灭,反而如同得到了最极致的燃料,勐地窜高了一寸,散发出更加纯粹、更加坚韧的光芒,死死护住了他最后一点真灵不灭!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股无形的情感风暴,也狠狠撞上了那追击而来的冰冷镜像!
那一直完美无瑕、绝对理智的镜像,在这股完全超出逻辑、无法理解、无法数据化的情感洪流冲击下,其冰冷空洞的眼眸之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它不是生物,没有情感,但它模拟暮湮而生,其运行机制中必然包含了处理暮湮情感波动的部分逻辑。而当这情感的强度远远超出了其逻辑模块的处理上限时——
嗡!
镜像的动作勐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停滞!它那完美协调的能量运转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不谐!其周身那种绝对理智、绝对完美的意境,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隙!
虽然这波动仅仅持续了不足百分之一息,便迅速被梦境法则修正,镜像再次恢复冰冷,攻势依旧凌厉。
但这一瞬间的破绽,对于苦苦等待机会的暮湮而言,已然足够!
“就是现在!”
暮湮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那被涅真意火苗守护的最后一丝清明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左眼轮回瞳以前所未有的精准,瞬间锁定了镜像因那瞬间波动而露出的、一个极其细微的能量流转迟滞点!
胜负,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