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世人皆道曹营多智,郭嘉、荀彧、贾诩,灿若星辰。

可我刘晔,却总在历史的暗角里踽踽独行。

献帝东归时,我献计射鹿惊驾;官渡对峙时,我造霹雳车破袁;赤壁战前,我力谏防铁锁连环。

刘备取蜀,我断言其必得;曹丕伐吴,我料定其必败。

可每一次,我的声音都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溅起几圈微澜便归于沉寂。

当曹叡推开我最后一次进谏的手时,我终于明白:这乱世谋天,终不过是一场无人倾听的独白。

建安初年,长安残破,宫室蒙尘。我,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人,光武皇帝之子阜陵王之后,虽枝叶早已远离天家,但血脉里流淌的那点东西,总在不安分地鼓动。那时我不过二十出头,眼见着天子车驾在董承、杨奉那班粗鄙武夫的裹挟下,狼狈东归洛阳。洛阳?早已是片焦土!天子如飘零的秋叶,无依无凭。

我辗转投入了护驾的队伍,并非为了攀附,只是胸中那股属于汉室宗亲的焦灼,让我无法袖手旁观。天子暂驻安邑,那地方破败得连像样的宫墙都没有。我寻了个机会,拜谒了时任辅国将军的伏完——我的远房姑父。伏完引我至天子临时驻跸的陋室阶下。

年轻的献帝坐在残破的茵席上,脸色苍白,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惶,周围站着杨奉、韩暹等将,个个骄横跋扈,目光扫过天子,毫无敬意,只把他当作一块招揽人心的招牌。一股郁气堵在我胸口。

“陛下,”我躬身,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送入御前,“杨奉、韩暹等辈,名为护驾,实为挟持。彼等所恃者,唯河东白波贼旧部。然此辈鼠目寸光,贪利忘义。陛下欲脱樊笼,非借力不可。兖州曹孟德,志在天下,其力日盛,且……其麾下谋士如荀彧等,心向汉室者众。陛下当密诏曹操勤王,速来洛阳奉迎圣驾!迟则生变,若此辈另立他念,或为关东诸侯所劫,则陛下危矣!”

天子刘协的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如同寒夜将熄的残烛被一阵风吹得陡亮。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触及帐外杨奉按剑而立的魁梧身影,那点光又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恐惧。他终究只是对着我,极轻微地点了点头,那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怕惊动了帐帘外虎视眈眈的鹰犬。

那一刻,我心中并无献策得允的欣喜,只有沉甸甸的悲哀。我献上的是一条自救的计策,但在天子眼中,这恐怕是另一场深不可测的豪赌。他点头,是溺水者抓住一根漂来的稻草,而非真正信任那个叫曹操的枭雄,或是信任我这个籍籍无名的宗室子弟。

不久后,车驾行至洛阳废墟附近。荒野之上,忽有鹿群惊起,自御前仓皇掠过。杨奉、韩暹等人,竟在御驾之侧毫无顾忌地张弓搭箭,呼喝追逐,流矢甚至擦着天子的车盖飞过!这哪里是护驾,分明是视天子如无物!

我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翻涌的怒血。反手摘下腰间强弓,搭上一支鸣镝——那箭镞带着特制的哨口,破空时能发出凄厉锐响。弓如满月,我屏息凝神,并非瞄准那惊慌的鹿,而是觑准鹿群前方一片空旷无人的疏林。箭去如流星,尖锐的哨音撕裂了混乱的喧嚣,狠狠钉入一株老树树干,箭尾兀自嗡嗡剧颤!

鹿群受此惊吓,轰然转向,朝着远离车驾的方向狂奔而去。而方才还在纵马喧哗的杨奉、韩暹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目标不明的凌厉一箭惊得勒住马缰,一时茫然四顾。

我收弓,肃立于御驾旁,声音朗朗,压过尚未平息的骚动:“荒野流矢,不辨方向!惊扰圣驾者,死罪!诸将护驾,当谨守本分!” 目光冷冷扫过杨奉等人惊疑不定的脸。天子在车中,手指紧紧抓住窗棂,指节泛白,看向我的眼神复杂难明。

那一刻的惊弓之声,是我刘晔在这乱世棋盘上落下的第一枚不甘沉寂的棋子。我射出的,不仅仅是一支驱鹿的响箭。

***

建安五年,官渡。黄河水裹挟着两岸的血腥气,沉闷地流淌。曹公大营连绵数十里,中军帐内,气氛凝重如铁。案上的地图被手指反复摩挲,几乎要透出光亮。北岸,袁绍那连绵不绝的营垒和巍峨如山的土山箭楼,像巨大的阴影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曹公的眉头锁得死紧,帐下诸将,或沉默,或焦躁。

“主公,” 我站在人群中,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满帐肃静,“袁绍依仗土山高橹,箭矢如雨泼下,我军士卒举盾亦难行进,伤亡日增。守,则如坐困愁城;攻,则如以卵击石。晔以为,当另辟蹊径。”

众人的目光聚焦过来。我走到帐中空地,拾起一根烧焦的细柴棍,在泥地上迅速勾勒:“彼高我低,强弓硬弩亦难仰攻其上。然,其土山箭楼,终是死物。可制发石之车!以巨木为架,熟牛皮为兜囊,绞盘蓄力,投掷巨石。石重百斤,凌空而下,任它高橹坚木,亦必摧折!此车若成,布于阵前,日夜轰击,不消旬日,彼之箭楼土山,必成齑粉!袁军依仗既失,军心必沮!”

帐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响起压抑的议论。有人质疑:“此物古书虽有载,然制作繁难,耗费巨大,急切间何能成之?况巨石沉重,发射缓慢,恐难奏奇效。”

曹公的目光却锐利起来,他盯着地上那简陋的图示,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敲击,那是他心有所动时的习惯:“子扬,此车……汝可有把握?”

我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晔幼时曾钻研墨翟守城之术,于机巧之物略有心得。只需精选工匠,依图督造,日夜赶工,十日内,必可得可用之器十数架!此非虚言,愿立军令状!”

“好!” 曹公猛地一拍案几,“所需人力物力,尽予调拨!此事,由子扬全权督办!”

接下来的日子,我如同陷入一场疯狂的战事。工棚里炉火日夜不熄,锤打锻造之声震耳欲聋。我亲临每一道工序,与工匠同食同宿,汗水浸透衣背,烟尘满面。图纸在脑中反复推演,尺寸分毫不敢差池。当第一架庞然大物在黎明前组装完毕,粗糙的木架和紧绷的牛皮散发着新木与兽皮混合的气息,我抚摸着冰冷的绞盘,心中默念:成败在此一举。

试射之日,选在黄昏。曹公亲临阵前。巨大的石块被数十名壮卒喊着号子抬入皮囊。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蓄力至极限。我高举的手臂猛地挥下。

轰——!

沉闷如地底惊雷的巨响撕裂了空气。一块磨盘大的黑影呼啸着腾空而起,划出一道死亡弧线,越过宽阔的河岸,精准地砸向袁军一座高耸的箭楼!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是震天动地的木石碎裂之声!那座曾让曹军吃尽苦头的箭楼,上半截如同被巨灵神的拳头狠狠砸中,轰然崩塌,木屑碎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烟尘腾起处,隐约传来袁军惊恐绝望的惨嚎。

曹公猛地踏前一步,须发皆张,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狠狠一拍我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我一个趔趄:“彩!刘子扬,真乃吾之子房也!” 周围的将士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霹雳车!”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个名字,迅速传遍三军。这名字贴切,那沉闷的轰响,确如九天霹雳降临人间。

十数架“霹雳车”很快在阵前一字排开。巨石如陨星般昼夜不停地砸向北岸。袁绍耗费无数人力堆砌的土山箭楼,在这不讲道理的毁灭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积木,一座接一座地土崩瓦解。袁军的箭雨,戛然而止。军心浮动,胜利的天平,第一次清晰地朝着我们倾斜。我站在阵前,听着那令人心悸的轰鸣,看着敌阵升腾的烟尘与混乱,胸中并无多少得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确认:这乱世,终究要靠力量说话,无论是智谋之力,还是这摧山毁城的霹雳之力。

***

建安十三年冬,赤壁。长江浩荡,北风卷着冰冷的湿气,刮在脸上如刀割。曹公横槊赋诗的豪情尚未散尽,但一种无形的焦躁,已如江上的雾气般在庞大的连环船阵中弥漫开来。庞统的连环计已成,巨大的战舰被粗如儿臂的铁索环环相扣,稳若陆地。水军都督们对此赞不绝口,言说再不必惧风浪颠簸。

中军楼船议事厅内,炭火烧得正旺,驱不散我心底的寒意。我霍然起身,声音穿透了将领们对连环船的赞誉:“明公!庞士元此计,名为稳船,实为绝户!铁索连环,船虽平稳,然失却灵便,形同困兽!若周瑜、诸葛亮用火攻……”

“火攻?” 水军都督毛玠嗤笑一声,打断了我,“刘先生多虑了!隆冬时节,凛冽北风正盛,彼在南我在北,逆风放火?岂非自焚其羽?况我水寨巡防严密,焉能容其火船近前!”

“正是!” 于禁接口道,“连环已成,士卒如履平地,士气正旺!此时岂可因噎废食,自乱阵脚?”

帐中附和之声顿起。曹公端坐主位,目光扫过我,又投向滔滔江面,沉吟着。我能看到他眼中的踌躇,连环船带来的安稳和庞统的名声,显然压过了我这逆耳的警示。他最终缓缓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北风正劲,利于我而不利于彼。火攻之说,实乃杞人忧天。连环巨舰已成破敌之势,岂能因小患而废大功?子扬不必多言,速去整备军械,以备大战!”

一股冰冷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我张了张嘴,看着曹公那被雄心壮志和眼前便利所蒙蔽的脸,喉头如同被堵住。所有关于东南风可能转向的推测,关于周瑜黄盖苦肉计的疑点,关于火船突袭方式的推演……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我默默躬身,退出了那炭火烘烤得令人窒息的船舱。冰冷的江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水腥气。我独立船头,望着眼前这绵延数十里、被铁索牢牢捆缚在一起的庞然大物。它们不再是乘风破浪的战舰,而是一座座漂浮在江面上的巨大柴堆,只等那一把来自东南的火星。

不久后,当那噩梦般的东南风毫无征兆地刮起,当黄盖的诈降船队燃起冲天烈焰,如离弦之箭般借着风势撞入连环船阵时,我站在混乱溃逃的人群中,望着那映红天宇的烈焰吞噬一切。火舌舔舐着冰冷的铁索,发出滋滋的怪响。将士的哀嚎,战船的崩裂,与那猎猎的风声、毕剥的燃烧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曹公霸业最惨烈的挽歌。烈焰灼烤着脸颊,我闭上眼,心中一片死寂。那一箭射鹿时的锐气,那霹雳车轰鸣时的冰冷确认,都在这一刻被这焚江煮海的大火,烧成了灰烬。谋士之言,终究敌不过天命,敌不过人心深处那点致命的侥幸。

***

建安十六年,蜀道艰难的消息不断传来。刘备已入西川,与刘璋反目,兵围雒城。许昌司空府邸,书房的空气凝滞得如同陈年的胶。曹公端坐案后,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玉璧,目光却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阶下谋士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刘备,世之枭雄,更兼诸葛亮为谋,庞统为助,此二人皆有不世之才。” 我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断言,“刘璋暗弱,西川文武久怀异心,张松、法正辈皆其内应。蜀地富庶,山川险固,实乃王霸之基。今刘备已入其腹心,名虽为援,实则图之。其势如箭在弦,不得不发!雒城虽暂阻其锋,然晔料定,西川必属刘备!迟则一年,快则数月,必有捷报传来!明公若欲取蜀,当趁其立足未稳,人心未附,速发精兵,星夜兼程,自汉中南下,直捣成都!此千载难逢之机,稍纵即逝!若待其全据蜀地,深沟高垒,养成气力,则我纵有百万之师,亦难撼动矣!”

话音未落,一片哗然。主簿司马懿微微皱眉,出言道:“刘璋虽弱,据守坚城,蜀道艰险,易守难攻。刘备客军远来,师老兵疲,粮草转运艰难。其虽枭雄,焉能速克?况汉中张鲁未平,我军岂能越险而击?子扬未免危言耸听,过于抬举刘备了。”

“正是!” 另一谋士附和,“刘备奔波半生,尚无尺寸根基,岂能轻易吞并一州?刘璋经营多年,纵使内乱,亦非旦夕可下。我军新定关中,当务之急乃稳固根本,休养生息,岂能再驱疲敝之师,远征不毛?”

曹公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我能看出他眼中的犹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他刚刚平定关中,威势正隆,对那个屡败屡战、寄人篱下的刘备,内心深处或许仍存着几分旧识的俯视。他缓缓放下玉璧,声音低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刘玄德虽得庞统、孔明,然西川非比荆州,刘季玉亦非刘景升。且待其二人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我再挥师南下,坐收渔利,岂不更善?”

“明公!” 我心中大急,“刘备非鹬蚌,乃潜渊之龙!诸葛亮非渔夫,乃纵龙入海之人!待其消化蜀地,龙归大海,则……”

曹公摆了摆手,打断了我:“子扬之心,吾已知之。然用兵之道,贵在持重。且观其变吧。”

数月后,驿马飞驰入许都,带来西川急报:雒城破,庞统战死!刘备大军直逼成都!刘璋开城出降!刘备尽得益州之地!

消息传来时,我正与几位同僚在司空府偏厅议事。当那报捷(对刘备而言)文书的内容被高声宣读出来,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我端坐案后,没有去看同僚们惊愕、羞愧、复杂的眼神,只是默默端起早已冰凉的茶盏,凑到唇边,却忘了饮下。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冷意,一直渗入心底。那是一种预言被证实的冰冷,并无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无力。曹公的反应我无从得知,只知他很快调转兵锋,扑向汉中张鲁。然而,汉中易得,入川的门户却已对那条潜龙彻底关闭。天下三分之势,在我那无人倾听的断言声中,悄然铸成。我仿佛听见历史的车轮,轰然碾过曹公错失的战机,也碾过我徒劳的呐喊。

***

黄初年间,洛阳新宫初成,殿宇巍峨,琉璃瓦在秋阳下反射着刺目的光。魏王曹丕已受禅登基,是为大魏皇帝。新朝初立,锐气方张。荆州传来消息,刘备为报关羽之仇,倾举国之兵伐吴,前锋已出秭归。朝堂之上,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息。武将们摩拳擦掌,文臣们议论纷纷,都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陛下!” 征东大将军曹仁声如洪钟,出班奏道,“刘备尽提蜀中精锐东出,其国中必然空虚!孙权虽据江东,然骤临大敌,自顾不暇。此乃天赐良机!臣请陛下速发大兵,乘虚渡江,直捣建业!一举可定江南!若待吴蜀战事胶着或分出胜负,则良机逝矣!”

“大将军所言极是!” 众将纷纷附和,“刘备与孙权,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大魏正可坐收渔利,席卷东南!”

年轻的皇帝曹丕端坐龙椅,冕旒下的眼神锐利而充满征服的欲望,显然被这“席卷东南”的宏大前景所打动,嘴角已微微上扬。

不能再沉默了。我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冰水泼向燃烧的薪炭:“陛下!臣以为,此时伐吴,必败无疑!”

喧哗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惊愕、不解、甚至带着恼怒,齐刷刷刺向我。曹丕上扬的嘴角僵住,眉头蹙起:“哦?刘侍中何出此言?”

“刘备伐吴,其势汹汹,然晔观之,实为忿兵!” 我抬起头,迎着皇帝审视的目光,“其倾国而来,志在复仇,锐气虽盛,后劲堪忧。吴地水网纵横,陆逊等将深谙地利,非易与之辈。此战,吴未必速败,蜀亦未必速胜!陛下若此时举兵南征,孙权腹背受敌,情急之下,必向刘备卑辞求和!刘备虽恨孙权,然其枭雄之性,岂不知唇亡齿寒之理?若吴蜀因我大兵压境而再度联手,共御强魏,则我大军顿于大江之北,前有吴、蜀联军固守天堑,后有关中、陇右需防蜀军出祁山袭扰,战线万里,首尾难顾,师老兵疲,粮运艰难!此乃取败之道,绝非良机!”

我顿了顿,加重语气:“陛下!当务之急,非伐吴,乃伐蜀!刘备大军尽出,成都空虚,犹如无门之户!陛下可遣一上将领关中精锐,出子午谷,奇袭汉中,直捣蜀中腹地!刘备若回救,则其伐吴之师首尾不能相顾,必溃于吴地;若其不回救,则陛下可尽收巴蜀之地!此乃一举两得,破其联盟根基之上策!伐吴,是促其合;伐蜀,方是令其分而破之!”

我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澜,随即被更大的声浪淹没。

“荒谬!” 太尉贾诩摇头,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子午谷奇谋?此乃悬军深入,九死一生之险策!汉中险塞,岂是说下就下?刘备虽东出,蜀中岂无守备?一旦失利,损兵折将,动摇国本!刘侍中此计,过于弄险!”

“刘晔之言,危言耸听!” 夏侯尚也出列反驳,“吴蜀血仇,岂能因我伐吴便轻易言和?孙权杀关羽,夺荆州,此仇不共戴天!刘备焉能与之合谋?此正我席卷江南,一统寰宇之时!岂可舍易求难,去碰蜀道天险?”

曹丕脸上的犹豫被众臣激昂的“伐吴”之声迅速冲散,代之以一种开疆拓土的亢奋。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手:“诸卿所言甚是!刘晔!汝所言伐蜀,过于弄险,且不合时宜!吴蜀相争,天赐良机予我大魏,岂能错失?朕意已决!整备舟师,克日南征!”

圣旨如雷霆般降下。我僵立在殿中,看着皇帝决然的背影,听着群臣山呼万岁的声浪,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仿佛又看到了赤壁那焚天的烈焰,看到了西川捷报传来时司空府死寂的厅堂。我的声音,再一次被淹没在“正确”的洪流里,被帝王的雄心抛入无人理睬的角落。

数月后,战报雪片般飞入洛阳。魏军主力被阻于长江北岸,寸步难行。而更惊人的消息传来:猇亭一把大火,刘备七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孙权大胜,非但没有求和,反而迅速遣使卑辞厚礼,向曹丕输诚,姿态放得极低。曹丕大喜,欣然接受,以为孙权慑于天威。

朝堂之上,一片对陛下“天威”的颂圣之声。我冷眼旁观,心中只有一片荒芜的洞明。孙权此举,哪里是畏惧?分明是刚刚经历大战,元气损伤,又恐大魏乘胜追击,故以虚辞拖延,争取喘息之机!曹丕沉浸在被“尊奉”的虚荣里,竟真的以为孙权臣服,未对元气大伤的东吴施加致命压力,反而接受了其称臣的表象。

我默默地闭上眼。伐吴之策,促成了孙权的诈和;拒我伐蜀之谋,放过了蜀中最虚弱的时刻;如今又沉醉于虚妄的臣服……一步错,步步错。良机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大魏的利刃,已在一次次错误的抉择中悄然卷刃。而我的谏言,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连那微弱的涟漪,也无人再会留意了。

***

太和年间,洛阳宫阙愈发深沉。明皇帝曹叡高踞御座,年轻的脸庞上已刻上了帝王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辽东传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公孙渊斩杀了朝廷派去的使者,公然反叛,自立为燕王!消息传开,朝堂震动,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大殿的穹顶。

“蕞尔小丑,安敢叛逆!” “踏平辽东,诛此逆贼!” 武将们怒发冲冠,声如炸雷。文臣们也义愤填膺,纷纷要求立即发兵征讨,以儆效尤。

曹叡的脸色阴沉如水,眼中燃烧着被挑衅的怒火,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座的鎏金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公孙渊的背叛,触及了帝王不可侵犯的尊严底线。大魏的刀锋,似乎已迫不及待要指向那苦寒的辽东。

殿中群情汹涌,讨伐之声一浪高过一浪。我望着御座上那被愤怒笼罩的年轻帝王,心中却是一片冰凉的清明。辽东,太远了。远得如同天边一片飘忽的云。我再次出列,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走到丹墀之下,躬身,声音不高,却竭力穿透那愤怒的喧嚣:

“陛下!臣刘晔有言!”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愤怒,有不解,也有习惯性的漠然。曹叡抬起眼皮,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被屡次“不合时宜”谏言所积累的不耐烦:“讲。”

“公孙渊,边鄙狂徒,弑杀天使,罪不容诛!然,” 我迎着他刀锋般的目光,字字清晰,“辽东悬远,路途艰险。陆路需越燕山,涉辽泽;水路则风涛莫测。大军远征,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后爨,师不宿饱。此其一也。”

“其二,公孙渊据辽东已久,缮甲厉兵,深沟高垒,以逸待劳。我军劳师远征,彼则坐守坚城,天时地利,皆在其手。”

“其三,亦是至关紧要者,” 我加重了语气,“陛下明鉴,蜀之诸葛亮,乃心腹大患!其屡出祁山,志在中原。今闻我大军远征辽东,蜀地岂能无动于衷?诸葛亮必趁我东方有事,国内空虚,再提大军出斜谷、寇关中!届时,陛下是救辽东,还是保雍凉?若首尾难顾,进退失据,则社稷危矣!”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做最后的努力:“陛下!公孙渊癣疥之疾,诸葛亮乃心腹之患!当务之急,非急击辽东,实应深固根本,严备雍凉,震慑西蜀!待西线无虞,国内富庶,再遣一上将,统精兵数万,水陆并进,徐徐图之,则辽东可定!此时大举远征,实乃舍本逐末,授敌以隙!万望陛下三思!”

话音落下,大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武将们瞪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惑乱军心的疯子。文臣们交换着眼神,摇头叹息。龙椅上的曹叡,脸色由阴沉转为一种冰冷的铁青。他盯着我,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彻底的厌烦和拒绝。他缓缓抬起右手,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手掌,对着我,对着我苦心孤诣的谏言,对着我耗尽一生智虑的剖析,极其清晰、极其有力地——向外一推。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冰冷而决绝的推拒手势。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洪流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什么东西在心底彻底碎裂的声音。是谋士的抱负?是宗亲的忧思?还是对这“明主”最后一丝渺茫的期待?都碎了。无声无息,却震耳欲聋。

我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筋骨。然后,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躬身,再躬身,直至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没有再看御座上的皇帝,也没有看周围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我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退回了班列之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又像是踏进无边无际的虚空。

退朝后,我径直回到府邸。沉重的府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喧嚣而固执的世界。我独自步入幽暗的书房,没有点灯。窗外残阳如血,将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涂抹在堆积如山的简牍和舆图上——那是我一生心血所系,是无数次推演、谋划、谏言的见证。

我缓缓走到书架前,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竹简木牍。献帝东归的惊惶、官渡战场的霹雳轰鸣、赤壁江面的焚天烈焰、西川捷报传来时的死寂、曹丕南征诏书下达时的寒意……一幕幕在眼前飞速掠过,清晰如昨,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

最后,目光落在一卷蒙尘的宗谱上。我抽出它,轻轻拂去灰尘,展开。淮南成德刘氏……那纤细的支线,最终指向了“阜陵王刘延”的名字。光武皇帝的骨血,流淌至今,微末如我。

一丝枯涩的笑意,终于爬上了我的嘴角。

这算什么呢?一个汉室宗亲,在曹魏的朝堂上,耗尽了一生的智谋,留下了一地无人拾取的珠玉,最终只换来了御座前那一个冰冷决绝的推手?

我轻轻合上宗谱,将它放回书架最深处,如同埋葬一段无人知晓的历史。窗外,最后一缕残阳彻底沉入西山,无边的黑暗温柔地、不容抗拒地拥抱了书房,也拥抱了我。我缓缓坐下,融入这片寂静的黑暗里。

罢了。这乱世谋天,说到底,不过是我刘子扬一场无人倾听的独白。

暴风中文推荐阅读:玩命之徒王妃如云,智斗腹黑王爷寒门狂士临危受命,血战沙场带着仓库到大宋三国第一保镖昏君开局:天下大乱,我落草为寇武松日记大明文魁从我是特种兵开始嘲讽成神大周龙庭大话土行孙之六世情缘大汉龙骑大秦:开局被贬,再见惊呆秦始皇养8娃到18,大壮在古代当奶爸史上最强纨绔,被迫一统天下乐土之王大秦:重生祖龙残暴第九子特种兵穿越大明,抢座银山夺天下狂魔战神杨再兴不受宠的四皇子君临天下我大方士不欺君误国还能干什么?大秦之第一在逃皇太子穿越异世:乞丐变首富嫡妃不乖,王爷,滚过来!我的梦连万世界我靠直播把老祖宗搞破防了魂穿大唐,开局擒拿颉利穿越之海权时代三国之北方苍狼我的老婆是土匪从放牛娃开始的古代生活回到南明当王爷肝在水浒,唯我独尊神医嫡女重生记五千年来谁着史重生隋末,开局就被瓦岗五虎包围三国:我真不想争霸三国:开局盘点三十位统帅骗了康熙大明:捡到朱雄英,调教成恶霸乾隆朝的造反日常三国:无双武将要当军师崇祯十七年:这个大明还有救月夜龙骑漫关山那些年西游的兄弟大明天下1544英雄集结吕布重生天唐大唐:战功改命先蹲四年大牢
暴风中文搜藏榜:全民领主:我的农民有点猛帝国支撑者明末:从土匪到列强前妻太难训神探张天海穿越大明之杀敌爆奖励系统宋代魂变:齐凌之抉择快穿之影视世界重生之武大郎玩转宋朝大唐余梦东欧领主开局雪靖康耻:我让六甲神兵御敌赵大人停手吧,大清要被你搞亡了三国霸业天下楚汉墨影三国:我是曹操,谁人敢称王我在古代被迫当军阀位面战争之虫族之心明末风云我来一统天下大明:哥,和尚没前途,咱造反吧科技制霸三国大唐:我有一整个现代世界以丹逆命善战之宋绝世狂妃:神医太撩人侯府女婿的悠闲生活斗龙榻:家有悍妃巨贾传开局被废太子,我苟不住了宠文结局之后天才弃妃一统天下全靠朕自己!系统:笑了我的异界崛起之路红楼毒士南宋一代目红楼之阅尽十二钗神医皇后:医手遮天三国:这个刘璋强的离谱兕子我从小就在外跟着哥哥混最后的三国2:兴魏我在三国建了一座城回到三国做强者明骑皇歌特战荣耀大唐之开局被当成了神仙晚来风急夜雨骤明末王侯情你见鬼(GL)
暴风中文最新小说:隐世刀锋替弟从军,镇北王的军功也敢抢?大宋第一猎户:女帝别低头!寒门书童:高中状元,你们卖我妹妹?穿越时空的教诲乱世饥荒,我靠囤货支持亲爹造反土木堡之变后,我发动夺门之变铁血商城:穿越1937现代军医穿越东汉救世末日系统在手,我成废土笑霸大明第一墙头草被贬去带菜鸟连?三个月练出全军第一!人在古代,从抢山神娇妻开始崛起穿越大梁,我带着七个老婆去流放南北无间杀敌就变强,我靠杀戮成就绝世杀神众生芸:王者浴血穿越南宋:我靠抽奖打造现代军队明末:我为大明延寿七百年权倾朝野,女帝求我别反小兕子的悠闲时光人在大唐当纨绔,开局接了帝皇榜!川流不逝:我在古代修水利三国:先虐吕布,再虐关张边军凶猛杂论对话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中国野史大甩卖1945德军团长的系统逆袭大秦帝母:系统助我改写历史大秦:我竟是始皇长公子关于冒充未来大秦丞相的那些事摸尸涨修为,成死囚的我成为并肩王历史我乱穿三国:我,曹操长子,开局屠司马不第河山陆丞相等等我!开局血洗张弘范迁徙的三国城堡扶唐胡沙录刚穿越,就在敌国公主床上新少年包青天大庆:神医系统,开局检了范妹妹大汉咸鱼王:刘禅的全球征服日记大安狂婿穿越北宋:法学骄子的逆袭之路一统天下的帝王太子当不了,那我就当暴君古人看我玩原神四海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