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离去后,并未返回原路,而是顺势攀至北侧山腰,山崖下方有一片名为“沉骨林”的阴林地带,传闻是古时某次山战的埋骨地,埋下无数修者与妖兽的残骸,常年阴气缭绕,草木枯败。
此地极少有人涉足,非是因为阵法、禁制、妖兽太强,而是因地形恶劣,林内积尸地气浓重,常年滋生一种极其罕见的灵药:
“血髓芝”。
此芝生于枯骨之中,汲血而成,状若猩红蜈蚣,三十年开一伞,百年方成一花,通体如血玉,被视作炼体丹方中极难得的主材之一。
顾长安曾在古卷中见过这种药草。
他并未刻意追寻,却在山崖半侧的风蚀罅隙间嗅到了一缕特殊气味——
是淡血腥之气,混着极低频的震动。
“……像是心跳。”
他伏身而听,那裂隙之中传来的声音,的确有一种“咚、咚”的律动,仿佛什么东西在岩层之中活着。
他屏息片刻,缓缓俯身探入崖缝之中。
一道若有若无的红芒从狭缝中洒出,他以刀敲碎表层岩皮,露出一处拳头大的骨穴,里头正生着一株通体蜷缩如虬枝般的药物,其上红色如血,纹路仿佛脉搏。
“果然是血髓芝。”
但他刚要出手,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低吼。
顾长安眉头一皱,立刻闪身伏入一棵古枯槐后,目光锐利如鹰。
林中浓阴如墨,一只巨大的妖狼缓缓踏出。
这是一头尸狼王,身长近丈,毛皮呈死灰色,散发出强烈尸臭,其双眼全白,无瞳无神,却自带森寒威压。
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缓缓绕向那裂缝,显然,它也感应到了血髓芝的气息。
顾长安却没有动。
他知道——若此物已在成熟边缘,定有守药妖物出现。这尸狼王,或许也是某种灵智初开的存在,被芝香所吸引。
片刻后,林中又传出低吼。
不是一头。
而是——一群。
接连七八头尸狼从林中鱼贯而出,围绕在那岩缝前后,牙缝间滴落着粘稠唾液。
“果然成群而动。”
顾长安眼神冷峻,低声吐息,缓缓取下背后刀鞘中的断刃,嵌入掌心绷带之内,双手紧握,弓身如豹。
“若我动手,势必引起群狼暴动。”
“可若不动手,这株血髓芝……三日内便会凋谢,永难再生。”
他闭目半息,睁眼再开,已不再迟疑。
下一瞬,落叶翻飞!
顾长安身形如风,刀光爆闪,直接划出林影!
“呜——!!!”
第一头尸狼尚未回头,已被刀光撕裂头骨,双眼爆裂而亡!
顾长安不等尸体落地,已斜踏巨石,再跃而上,直逼尸狼王!
后者一吼,尾巴如铁鞭横扫而出!
顾长安不避,低身冲入其影下,刀刃翻斩,直接自狼腹剖出一道恐怖血口!
“吼!!!”
尸狼王狂吼翻滚,却没能震退这个人类!
七头尸狼围杀而至!
那场景,恍若乱葬山中群鬼起舞,森寒如噩梦,扑面而来!
顾长安却踏地而旋,身影在群狼中盘旋若舞,刀锋每过一处,便留下一道鲜血与脏腑迸裂的痕迹!
第一头,被断刃贯喉!
第二头,心口被刺碎!
第三头,被刀背劈断脊梁,惨叫翻滚!
短短十息,五头尸狼毙命!
地上已血流成渠,腥臭浓重。
然而最后两头尸狼与尸狼王却已彻底狂化,骨皮开裂,利爪骨刺外翻!
“啸尸·爆体化!”
顾长安眸色骤凝。
“这些畜生竟能自爆?”
不容迟疑,尸狼王率先扑来,牙口如斧!
顾长安双脚一错,身形如旋影斜掠而过,刀锋自其腋下横斩而出!
“咔!!!”
肩骨碎裂,狼头斜飞,滚落三丈!
顾长安刚落地,背后一声“轰”地爆响——
尸狼自爆!
血肉与碎骨漫天四溅!
他以臂护头,被冲击波震得胸口闷痛,但脚步不退,眼中依旧冷光不歇!
最后一头尸狼见势不妙,欲逃!
顾长安一步踏出,连闪三影,断刀刺入狼脊,猛然一扯!
血光如瀑!
……
一刻钟后,山林彻底归于死寂。
顾长安独立于尸狼群中,浑身皆血,手中长刀已卷刃数处。
他未出声,只缓缓走到血髓芝前,蹲下身。
轻轻摘下,装入布囊,缄口封气。
随后,他抬头望向这片林地的尽头——
那里,山风再起,似乎,吹来了新的战火气息。
夜色渐深。
顾长安收起那株血髓芝,静立林中,任风吹过肩头,带起满身血腥与尘土。他缓缓抬头望向天际,乌云遮月,山岚厚重如铁,天地间一派沉沉压迫之感。
“今晚不会太平。”
他低语。
却就在此时,林间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杂乱不堪,步调浮乱,有人跌跌撞撞地从密林深处跑出,身后是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救……救命——有没有人?有人吗!”
顾长安眉头一动,身影一掠,迅速藏入一株倒枯的老槐之后。
很快,一个瘦小的身影跌扑而来,那是一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脸色苍白,衣裳破损,肩头带伤,眼中写满惊恐。
他刚跑出几步便跌倒在地,滚了一圈,挣扎着翻身,却怎么也爬不起。
顾长安没有立刻现身,而是继续观察。
“山……山民?”
那少年眼看快要昏厥,嘴里仍念叨:“后头……有怪物……我爹他们……都死了……”
“……血井,不能去……别靠近血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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