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握紧手中的针,针尖垂下,黑血顺着磨损的刻痕滑落,在岩壁青光映照下泛出一丝暗红。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针收回衣领内侧,动作利落,没有半刻迟疑。
风眼在他背上抽搐了一下,体温升高,呼吸急促。铁砧靠在左壁,左臂绷带渗出血迹,脸色发青。猎隼蹲在地上,检查弹匣——最后一发子弹卡在膛内,无法击发。
“清脉散。”罗铮从战术包里摸出半管药粉,抹在风眼额头,随即用银针刺入其十宣穴。血珠渗出,风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哼,体温略有回落。
铁砧咬牙:“伤口……发热。”
罗铮掀开绷带,腐肉边缘已泛黑,毒素未清。他取出碘伏冲洗,重新加压包扎,动作干脆。猎隼撕下一块战术服布条,缠住掌心裂口,抬头问:“还能走?”
“必须走。”罗铮站起身,目光扫过五具尸体。黑血仍在渗入岩缝,墙壁上的光影开始扭曲,像被无形之手搅动。
他取出指南针,指针疯狂旋转,毫无指向。他收起,改用脚步丈量,每十步在岩壁划一道痕。刚划完第三道,回头一看——最初的划痕消失了,连同地上的血迹、脚印,仿佛从未存在。
空气变得粘滞,视线边缘泛起轻微波纹,如同热浪蒸腾。方向感正在瓦解。
“不是迷路。”罗铮低声,“是通道在动。”
他抬手,摸了摸衣领内的旧针。针身微温,血迹在昏光下泛出极淡的青芒,与岩壁符文隐隐呼应。他没说话,但眼神一沉——这针,不该有光。
猎隼盯着一具尸体的眼部:“刚才你刺它眼睛的时候,动作停了一瞬。”
罗铮走过去,用匕首小心刮下一层薄膜。战术灯下,眼球表面布满细密刻痕,是微型符文,排列密集,与通道石壁同源,却更复杂。他放大观察,发现符文中心有一个极小的“眼点”,像是符阵的枢纽。
“它们不是靠关节活动。”罗铮说,“是符文驱动。眼是符眼,一旦破损,阵列失衡。”
铁砧喘着气:“所以你最后那针,是刺穿了符眼?”
“不止。”罗铮指向尸体皮肤下断裂的暗红纹路,“针破符眼,神乱;再刺关节,断脉络。双破,才彻底崩溃。”
猎隼盯着自己手中的匕首:“下次,先刺眼。”
“对。”罗铮收起匕首,将刮下的膜装入密封袋,“优先破眼,再攻关节。别浪费力气打躯干。”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三人踉跄,风眼闷哼一声。罗铮迅速将他背稳,左手撑地。震动来自下方,持续不断,频率稳定,像某种机械运转被唤醒。
岩层中央裂开一道环形缝隙,深不见底。齿轮状结构缓缓升起,青光在金属齿间流转,如同活体脉搏。空气随之波动,每一次震动都让视线扭曲半秒。
“踩灰线的会陷下去。”罗铮盯着地面,发现灰白石线正随震动微微起伏,“贴左壁,三步一停,跟我的节奏。”
他率先迈步,左脚落地,停顿。第二步,右脚轻点,再停。第三步,左脚前移,随即抬手示意后方跟上。
铁砧背着风眼,艰难挪动。猎隼断后,每一步都盯着地面变化。他们刚走过五米,身后地面轰然塌陷,齿轮沉入,青光下移,仿佛整个通道正在重组。
“活阵。”罗铮低声道,“我们走,它就动。”
猎隼喘息:“它是跟着我们激活的?”
“不是跟着。”罗铮抬头,目光扫过岩壁,“是识别。我们身上有它要的东西。”
他没说出口的是——那根旧针。从它染上黑血开始,青光就有了反应。而现在,针身的微光越来越明显。
又行十米,震动加剧。通道开始分岔,左右两侧岩壁同时延伸出新路径,角度对称,无法判断哪条是原路。罗铮停下,用匕首轻敲岩面,听回音。两侧行道回声一致,毫无差别。
“不是岔路。”他说,“是镜像。”
“镜像?”猎隼皱眉。
“同源结构,同步变化。”罗铮伸手,指尖划过左壁符文。波浪形纹路正缓慢移动,每三步推进一格,与他们的步伐频率吻合。“它在模仿我们,也在测试我们。”
铁砧喘着:“怎么破?”
“不走它的节奏。”罗铮闭眼,改用腹式呼吸,步伐拉长,变成“四步一停”。刚走三步,左侧通道突然闭合,石壁挤压,碎石滚落。
“对了。”罗铮睁开眼,“它只能响应固定频率。打乱节奏,就能骗过识别。”
他们加速前行,步伐不再规律。有时三步,有时五步,偶尔突兀停顿。通道开始混乱,两侧岩壁时开时合,齿轮结构频繁启停,青光闪烁不定。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段狭窄区时,罗铮忽然抬头。
通道顶部,一道极淡的红色刻痕浮现,形如古篆,只存在一瞬,随即消散。
“囚。”
他瞳孔一缩。
那字不是刻的,是浮现的,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岩层深处唤醒。而它出现的瞬间,旧针的青光猛地一跳。
“它认出我了。”罗铮低声。
猎隼没听清:“什么?”
“继续走。”罗铮没解释,加快脚步,“别回头。”
他们冲过狭窄区,进入一段平缓通道。震动减弱,青光退去,岩壁符文恢复静止。空气重新变得清晰,方向感回归。
罗铮靠在壁上,喘息。风眼体温稳定,铁砧伤口不再渗血,猎隼握紧匕首,眼神警惕。
“我们……出来了?”铁砧问。
罗铮摇头。他取出指南针——指针依旧乱转。他用匕首在岩壁划下新痕,五秒后,痕迹边缘开始模糊,像被岩层吸收。
“还在阵里。”他说,“只是它暂时停了。”
猎隼盯着前方幽深通道:“接下来呢?”
罗铮摸了摸衣领内的针。针身温热,青光未散。
他刚要开口,头顶岩壁再次浮现那道红痕。
这一次,它没有消失。
它缓缓向下移动,像血痕滑落,最终停在他们正上方,形成一个完整的字。
囚。
罗铮抬头,右手已摸到针尾。
针尖刚出衣领,红痕突然裂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