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把加密U盘放进背囊侧袋,指尖在拉链上停了半秒。基地东门外的风带着沙粒,打在脸上有细微的刺感。转运车司机合上引擎盖,冲他抬手示意准备完毕。他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回身看了眼主楼顶层的监控摄像头——镜头正转向西侧围墙,天空空无一物。
他登上车,背包搁在脚边。车轮碾过碎石路,基地轮廓在后视镜里逐渐缩小。途中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接入基地临时服务器,调出匿名信的扫描文件。纸张边缘的挥发性残留物数据仍在分析队列中,楚瑶的远程程序标记了三个异常峰值。
抵达城镇后,他住进一家普通连锁酒店。房间靠街,窗外是夜间便利店的冷光。他锁好门,从背囊取出信封,平铺在桌上。信纸静止不动,纤维在台灯下显出不规则的纹理。他戴上手套,用镊子夹起一角,对折,再对折,放入密封袋。随后连接便携式检测仪,导入残留物样本。
屏幕显示:植物碱成分与三年前滇南边境废弃针管内壁提取物匹配度达82%。数据库反馈无直接组织关联,但跳出一条边缘记录:“疑似‘玄门’活动痕迹,参考编号:YN-207”。
他停下动作。
YN-207是当年毒针案的内部归档号,从未对外公开。能出现在当前检索结果中,说明后台调用了非公开情报层。他立即反向追踪数据来源,发现请求权限来自一个未注册的跳频节点,信号路径经过三次中转,终点模糊。
他拨通楚瑶的加密频道。
“你动了深层档案。”她的声音直接切入,“我设了触发警报——任何对YN-207的访问都会自动上报。”
“是你授权的?”
“不是。但系统显示,是你用我的二级密钥登录的。”
罗铮沉默。他没有使用她的密钥。唯一的可能是,对方提前复制了认证信息,而这个操作发生在“清源行动”期间——那时楚瑶的终端曾短暂接入敌方服务器。
“查一下最近七十二小时,是否有相同密钥在其他设备激活。”
“已经在查。另外,你给的频段干扰日志……匹配到一条旧记录。去年七月,西疆边境雷达站捕捉到同频率信号,持续0.7秒。数据分析显示,信号包头含一个未注册校验码,结构与夏岚公司早年安保系统底层协议一致。”
他记下坐标。两起事件,相隔数千公里,时间差近一年,却共享同一技术特征。这不是巧合。
他挂断通讯,打开医院内网,通过沈悦的权限调取三年前毒针案的物证存档。案卷显示,针管表面刻有极细的符号,形似半闭的门。当时技术科未能识别其含义,归类为“制造标记”。
他将符号截图,上传至民间传说交叉数据库。系统比对后弹出三条近似条目,均指向一组冷战时期的情报简报:代号“门之守者”的未知实体,曾多次向各国科研机构寄送警告信,内容涉及生物实验失控风险。所有信件使用手工纸,含植物碱处理痕迹,气味描述为“苦杏仁混铁锈”。
最后一次记录在十年前,寄件标记为“北境哨站”拦截。
他合上电脑,从背囊取出银针包。布面磨损处有一道斜向裂痕,是上次突围时被碎石划破的。他解开绑绳,取出那根针尖微弯的旧针,靠近信纸边缘。气味微弱,但分子结构与检测仪数据吻合。
这不是新威胁。
是旧敌重临。
他摊开笔记本,用钢笔绘制线索图谱。左侧列四项证据:植物碱纸张、苦杏仁铁锈味、跳频信号、安保协议结构。右侧写三个关联点:滇南毒针案、夏岚公司技术源流、北境哨站拦截记录。中间画一个圆圈,标注:“共同技术传承?”
他在圆圈外加了一圈虚线,写下“玄门”二字,又在下方补了一句:“若‘门’存在,必有‘钥’。”
笔尖顿住。
他想起夏岚曾说过一句话——在“清源行动”前夜,她提到祖父留下的密钥能启动Ω-7主控室。当时以为是误导,但现在看,那句话本身可能就是线索。
他重新接入楚瑶的频道。
“查一下Ω-7实验室原始设计方的技术背景。重点查他们是否参与过冷战时期的秘密项目。”
“这类资料需要军方解密权限。”
“用YN-207案的关联性申请临时通道。就说我们在追查跨国生物制剂扩散源。”
短暂沉默后,楚瑶回应:“申请已提交。预计六小时内回复。”
他关闭通讯,将笔记本翻到新页。顶部写:“匿名信目的为何?”下方分两栏:一栏写“警告”,一栏写“引诱”。他在“引诱”后画了一个问号。
信件绕过三级防火墙,精准投递给他的名字。发送者知道他的身份、位置、行动状态。这不是随机恐吓。是定向接触。
他起身走到窗前。街道安静,便利店门口的摄像头缓缓转动。他盯着那枚镜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基地监控拍到的飞行器轨迹是直线,无应答信号,但战术手表记录的干扰持续0.8秒,频率与军用侦察无人机下行链路接近。
民用航拍器不会使用军用频段。
除非,是伪装。
他重新打开电脑,调出基地监控日志。导出飞行器出现时段的频谱记录,叠加U盘中的干扰数据。两组波形在峰值频率上完全重合,且调制方式相同。
这不是偶然信号。
是同一设备留下的痕迹。
他将数据打包,标记为“高优先级”,发送给楚瑶。附言只有一句:“查这个设备的历史活动轨迹,重点排查是否与‘门之守者’信件投递时间重叠。”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把信封、U盘、笔记本全部锁进酒店保险箱。银针包留在外侧口袋。他检查了门窗锁扣,确认无异常。
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机震动。
楚瑶的消息跳出来:“YN-207案的技术溯源完成。当年参与滇南项目的一名工程师,曾在七十年代末供职于一家跨国科研公司——正是Ω-7实验室的原始承建方。”
她发来一张扫描件。泛黄的员工档案上,姓名栏写着“陈玄”,职位:材料稳定性研究主管。备注栏有一行小字:“专精植物碱纸基处理技术,项目代号‘门扉’。”
罗铮盯着那个名字。
陈玄。
玄门。
他正要回复,另一条消息接入。
“北境哨站刚刚传回补充资料。他们十年前拦截的信件,背面有一行手写小字:‘钥在血脉,门自开启。’”
他猛地抬头。
血脉。
夏岚提过“血缘者能启动密钥”。
这不是巧合。
他抓起外套,手指刚触到门把,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未知号码。
一条文本信息:
“你不该查这么深。”